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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小桥,来到缴费所。五条怜看着甚尔缴清费用,收据和零钱一起被他随手装进了外套口袋里。
这些零钱就是我们剩下的所有的钱了吗?——她好想把这句话问出口,不过舌头好像被新年的寒意冻住了,怎么也没能把话说出来。
“回去喽。”
他朝五条怜招招手,她小跑着赶了上来。
其实,找回的这点零钱,真的就是甚尔仅剩的所有家当了。
上次干的肮脏活(正是平安夜的那一次)没能得到半点报酬,委托人以“你的工作完成得太晚了”为理由,自说自话地扣下了他的佣金。甚尔自认倒霉,也懒得同那帮抠门的家伙掰扯。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掰扯一下了。
不管怎么说,总得拿回点钱才是。
当然了,死皮赖脸的掰扯,也不是眼下就能立刻着手去做的,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在此之前嘛,美味的定食套餐肯定是没得再享用了。靠现在所剩无几的这点钱,连点两份最最简单的盒饭外卖的余地都已经消失无踪。当真是有点凄惨了。
回家的路上,甚尔拉着五条怜去了趟老旧的杂货铺,在冰柜里翻出了几包最便宜的冷冻乌冬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产物),丢进五条怜拎着的购物篮里,再顺手抓起货架上蔫了吧唧贴了三张打折标签的豆芽菜。结账时,店主老太太看向他们的表情好像带着一点怜悯,甚尔装作没看到,从老太太手里抢过收银条,依旧是看也不看地塞进口袋里,招呼五条怜回去了。
乱糟糟的厨房姑且被清理了出来,久久没有正常工作过的煤气灶也重新点起火,五条怜看着甚尔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摸出了一个小锅,惊讶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甚尔先生……您居然会做饭呀?”
一不小心,就连心中的疑惑都说出口了。她匆忙捂住嘴,可惜稍稍晚了一点——甚尔已经听见了。
“这不叫做饭。”他轻哼一声,用筷子挑开锅里的冷冻乌冬面,抓起一把豆芽菜丢进去,“撑死了就是把生的东西变熟而已。你爱吃不吃。”
“我吃的我吃的!”
在狠狠饿过肚子之后,不管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她全都能吃吃下去!
而甚尔煮出来的东西嘛……
要说它“奇形怪状”,那绝对是算不上的,但也肯定没办法和“美味”沾边。他只是把乌冬面和豆芽菜烫熟了而已,顺便塞了两颗白煮蛋进去,倒上照烧汁拌一拌,勉强凑成了一顿有味道且能果腹的饭。
第一顿乌冬面,在新奇劲的加持下,五条怜吃得心满意足。吃到第三顿,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的有点腻味了。
到了第五顿,冰箱里的鸡蛋彻底清空,取而代之的配菜是腌了很久的酱瓜,味道倒是尚可,只是一口下去,酸得牙齿都要掉了。依旧不想承认,可她既然有点羡慕禅院惠了。
白乎乎的、充满蛋白质和营养元素,且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荤食的奶粉,好像比她的素食乌冬面好上不少耶……
五条怜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闭上眼,英勇就义般把奶瓶往禅院惠的嘴里一塞,听着他饱餐一顿的咕噜咕噜声,肚子里的饥饿虫都快要叫出声来了。
“喂,阿怜。”
咚——是碗放在桌上的声音。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肯定是甚尔钻进了被炉里。
“来吃饭。”
这两天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甚尔终于用“阿怜”称呼她了,虽然总会在开头加上一个“喂”字,不过她也不觉得别扭。
“来了!”
把小惠好好地放回到婴儿床上,五条怜踏着艰难的脚步,一点一点挪向饭桌。
果然果然,今天也是乌冬面配豆芽照烧汁。酱瓜倒是不见了,因为昨天他们已经吃完了最后的一根酱瓜。
五条怜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在抖,脑袋中满是照烧汁的熟悉味道,以至于搅拌乌冬面的动作都变得无比坚硬了。甚尔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他甚至都没有吃腻这过分简单的餐食,漫不经心地一边盯着电视,一边吸溜面条,呲溜呲溜的声音听得她所剩无几的食欲彻底打了水漂。
默默地,五条怜放下了筷子,偷摸摸打量起他。甚尔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继续吃面。
“那什么……甚尔先生。”
没办法了。现在真的只能把话说出口了!
“我们没钱了,对吗?”
“对。”
他倒是很坦诚。毕竟这个事实这么明显,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嘛。
五条怜不自在地搓搓大腿,掌根触碰到了口袋里那个硬硬的圆形东西。
她有一个想法,已经琢磨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说。或许她应该说出口了。
“我有个……呃……这个东西。”
叮——比面碗撞向桌面更清脆的声音,一枚戒指被摆放在了桌上。
是五条怜的戒指。是她从家主那里拿走的戒指。
“您把它卖掉吧。”
出卖的是自己的尊严吧
卖掉家主的戒指,这个决定绝非是一时冲动。
同样,也确实没经过多少深思熟虑。
五条怜满脑子想着,要是能够避开接着吃清水煮乌冬面的命运,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就算要卖掉她那不存在的尊严也完全没关系!
况且,戒指留在她的身边,并不存在任何意义。
自始至终,只有她自己还在固执地拘泥于家主看向她时的目光。
听到她的话,还有那清脆的“叮”一声响,甚尔终于抬起头来了,先是看了看不自觉抿紧了唇的五条怜,而后才瞄向躺在桌上的银色圆环。从他所在的这个角度,很容易就能看到刻在内圈的名字。甚尔用指尖捏起戒指,里外打量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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