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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沙威的语气沉郁下来,“然后呢?他们又去了哪里?”
“上了那艘最大的船。”
西蒙张开了嘴巴。
沙威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头,语调平静地确认:“千真万确?”
“老天爷!我敢发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女孩这么说,“还有一位天仙一样的小姐送行。”
“就该截住奥德修斯号的。”西蒙哼了一声。
沙威一言不发,压在眉下的眼睛忽然闪现出一道异样明亮的光芒,那是野兽嗅见猎物气息时的兴奋,他从领结中抬起下巴,把他的脸露出来,张开那紧紧抿着的嘴:“我得赶上它。”
他又重复了一遍,就像坚定自己的信心,“我要赶上它。”
“奥德修斯号是咱这最快的船了,”西蒙翻了个白眼,好心提醒他,“你就算插了翅膀,也是赶不上的。”
但沙威拢了拢大衣,他的面目展现出权威的神情:“我就算赶不上,也知道他逃到哪里去。”
西蒙转了转眼珠子,嘴角慢慢地勾起来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两人肩并肩离开了,小女孩这才转身往墙后看去,残墙投下的阴影正好能够隐藏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此时就有一个漂亮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有些阴翳,畅快和忧虑在她眼底不断交织,紧接着,她眼底情绪一收,揽过女孩的肩膀,替她拂去头发上的草屑。
“好孩子,你把你看到的都告诉他了吧?”
女孩点头,带着点小骄傲:“您本来叫我直接问是不是在找冉阿让,但我一听他要张贴搜捕告示,就假装我是听墙角的路人——这样更自然,还得了点赏钱。”
“聪明的孩子。”女人温声道。
那孩子已经很久没得到夸赞了,就很乐意再说几句:“其实我没跟着那辆马车,我出了马厩,就瞅见我父亲的踪迹,跟着他,我才看见他们上了马车。您知道吗?那流窜犯抱着的孩子穿得可暖和舒服了,她爹对她可真好,我倒是有点羡慕…”
“哪位是你父亲?”女人忽然打断她的话,她用牙齿咬住了嘴唇内侧的肉,看起来心情不算很好。
“他头发长长了,满脸都是胡子,应该是在监狱里没修理的原因,但我认得出他,穿着一件土布罩衫,看起来可冷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几张纸币,轻声说:“这是你帮我这个忙的酬劳,拿去买件新衣吧,圣诞就要到了。”
这张纸币的面值比兜里那枚硬币的还要大,女孩暗自开心今天遇到了两个出手大方的人,一边接过钱,一边好奇地问:“您也看见那罪犯往船里去了,您为什么不自己去检举呢?”
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她乱蓬蓬、挂着冰碴子的头发。
克利夫特发现吉许家前停了一辆马车,准确点来说,是一辆牲畜运输车,腥臊味透过车厢的漏洞四处溢散。
再远一点的拐角处似乎也停着一辆马车,克利夫特没有细看,而是转头把玛姬扶下车,带着微微笑意:“你家怪热闹的,小姐。”
“……”玛姬带着‘你怪不正常’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把门打开。
但是出乎她的预料,屋子里多了几个人,是男人,克利夫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冒出黑气。
“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里已经变成旅馆,我好带上我的睡衣,玛姬小姐。”他阴森森地咬着牙根,半笑不笑。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立刻把视线投在他身上,一个抱着莉莉莲,懵然眨了眨眼睛,另一个大彻大悟地站起来,摘下帽子自我介绍:“亚当龙,船长先生,您见过我的。”
如果亚当能够记住克利夫特的名字,应该能够抚平克利夫特的怒气,然而他这句船长先生一出来,立即把克利夫特带到前一天晚上的监狱里。
皮埃尔那厮就是这么轻飘飘地称呼他,玛姬身边怎么净是不识礼数的人,克利夫特心中微愠,但玛姬正挽着他的胳膊,微笑着对亚当说:“这位是崔维斯克利夫特,亚当先生。”
这股子气还没能冒出头,就被一下子戳破了。
算了吧,他这么想着,板着脸伸出手与亚当握了握。
亚当重新带上帽子,诚恳地解释:“我的好友受了点伤——我是来探望他的。”即使他只见过安灼拉三四次,但这并不妨碍他称呼安灼拉为好友。
“你是个热心人,”玛姬解开披风的系带,克利夫特很贴心地帮她把被雪水浸湿的披风取下来,挂到衣架上,趁着他离开的空档,她压低了声音对亚当说:“多亏你帮忙…”
“我应该做的。”亚当同样压低声音,“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但凡碰上警察检查货物,这事准要遭殃,正巧我这几天要去趟巴黎,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就能及时搭把手。”
亚当对这事的上心程度超出了玛姬的预料,毕竟只有她拥有上帝视角,在旁人眼里,冉阿让仍旧是那一个越狱潜逃的犯人。
很少会有像皮埃尔一样不问前因后果就把自己搭上的傻子。
“有皮埃尔在船上呢。”玛姬说。
亚当露出了不信任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巴:“你往后做什么打算…”玛姬刚想开口,但克利夫特已经走了过来,于是亚当碰碰帽子,装作彬彬有礼地告辞离开。
大门打开又掩上,安灼拉躺在病床上,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克利夫特自然而然地把视线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尽管他看了一眼就放心地收回视线——这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孩,这可怕的视线仍然让莉莉莲打了个哆嗦,从睡梦中惶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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