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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京回来后,会长非常认真地跟我们所有人说,这次海原祭绝对要办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都不能说一句不好。
旁人也许不太清楚迹部景吾的脾气。但我的老朋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片仓南早就给我透了口风,今年夏季大会冰帝网球部在团体赛上吃了立海大的亏,他这次能收下邀请函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只不过,我知道这些内情也无济于事,不是谁都能和迹部一样高一就当上学生会长的,我这一小小部长还不是会长指哪儿我打哪儿。
假期时候我就在抽空做准备了,正式开学后理科升学班的学业并不轻松,再加上每日的部活训练,能留给学生会事务的时间太少了,我不想死线当头逼得自己喘不上气。
我当然不会自己包揽全部,外联部的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拖其他人下水。
柳生是绝对逃不掉的,何况能看到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为了缩减预算成本而绞尽脑汁的表情,也算是一大乐事。
那几天他跟仁王在队里打完球就会来我家店里,我们三个坐在靠着电视的角落,能吹到风扇,很是凉快。爸爸常给他们点的拉面多加几块叉烧,前前后后算下来真不知是谁赚了谁亏了。
这会儿虽然我跑得够快了,但到楼下时刘海还是湿成了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感觉不是很舒服。
我把柜子里备用的毛巾拿出来顶在头上,猫着腰走回了座位,今天上午只有这一节班会课,按理来说早就该结束了。
通常升学班的班导对学生们都很放心,规训的话说得很少。
然而班导却这会儿站在讲台上一份一份翻起了早上我们交上去放在讲台的进路调查表,那是他暑假前让我们带回家的。
哪怕经历了宽松世代,立海大仍然坚持贴出前五十名红榜。作为一所古板又老派的学校,大约不会把学生的志愿院校看作是一种个人隐私,加上多年傲然关东地区的国立大学升学率,学生们似乎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尽管在我看来,这就是非人道主义。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有时会停下来抬头看向对应的学生,只见老师眉毛挑起,接着将目光落在我这里,我用手拨了拨勉强擦干了的刘海,转头看向窗外,满脑子想的都是能不能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我把提案再整理一遍。
又过了几分钟,老师招手叫了两个学生上前谈话,估计他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教室了,我放弃了原本的想法,长叹一口气在桌上趴下。
邻座的女生捧出厚厚一本练习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解题步骤和笔记,刻苦的样子一点没变。
下课铃及时地打破了班上死气沉沉的氛围,只是并没有真的解救我,老师指了指我和前排的两个男生,让我们跟着一起去教员室。
眼尖地注意到了三张表上同样的志愿,我写得最潦草。
之所以填上东大理三,我的理由很幼稚,只是因为医学部没什么人能考进去,这会显得我很厉害。老师估计是看出了我的心态,于是他在叮嘱了那两个男生之后又留下了我。
“冈田同学,什么都可以做得好,不代表什么都可以得到。”他把桌上一份学生档案翻到我的那一页。
“老师,我没那么贪心。”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综合评价。
“是因为贪心,所以才会选不出最想要的。”他用笔尖戳了戳我写在表上的几个字。
我没有再回话,沉默了一阵,老师便让我回了教室。
暑假前留在我脑子里的答案,我没有写出来,我太容易去选择「我能做好的事」而不是「我想做的事」。因此经常分不清这两者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
我也许有一份人生规划,就像我知道自己终会成为一名刑警,而它代表的是「我能做到」还是「我想去做」,在意识到这个矛盾会伴随我整个前半生之前,我的烦恼从来都与此无关。
班导的话不能说对我毫无触动,我想他点明的是我不愿承认的——我虚荣且慕强、傲慢且固执,却利用它们将自己包装成人人都爱的冈田早苗。
一直到很久以后,回首过去我看到师父为了我的规划铺上一整条路。哪怕那是为手冢铺的,我还是义无反顾踏上了前程。机会到了眼前没有放弃的道理,我只想爬到更高的地方,所以才可以抓住一切绳索。
可能我在那个年岁想不通的只是,既然选择了不可能会后悔的未来,为什么我还会拥有十七岁的迷惘。
在外联部的办公室里坐着,我对着还未完成最后收尾工作的文件发呆,一动不动,脑子里空无一物,连柳生推门进来我都没发现。
“冈田?”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清了个嗓子,我回过神把手底下压着的提案抽出来递给他说:“帮我再对一遍吧,邀请函一共是……”
他应了一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边听着我说一边看文件资料,按部就班的工作让我逐渐淡忘了由升学志愿引发的情绪上的链式反应,回归了平时的状态。
难怪仁王会说我可能临了入土也要在阴间寻个一官半职,死了也闲不住。
午休的部门会议气氛同样不算好,包括我在内的几个部长为了预算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你说你布置要花费,我说我礼品少不得,她说她设备不便宜,没人愿意退一步。
会长拍了两次桌子,可惜毫无作用,无人理睬,还是真田拉开椅子镇定地说了声安静,会议室里才降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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