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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追!”巡捕房的人怒吼道,脚步声瞬间杂乱起来。浪人中有人拔刀劈开障碍,但在白烟中,他们的视线完全被遮蔽。
魏若来趁机跃上一旁低矮的围墙,翻身进入另一条更加隐秘的小巷。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迅速躲进一片堆满木桶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观察周围的动静。
此时,他已经深入老城区的核心地带,这里的巷道复杂得如同迷宫。魏若来选择了一条小道穿过,这条路被晾晒的衣物和挂着灯笼的铁丝横跨着,光线昏暗。
拐角处,一个破旧的电线杆斜靠在墙上,掩盖了他的一部分身影。
追踪者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显然分散开来包围了这片区域。
魏若来察觉到不远处有几道手电筒的光芒扫过,他迅速移动,利用那些光影之间的空隙穿行。
他的步伐稳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黑暗中的幽灵。
“他往东边跑了!”一个声音高喊道。
魏若来冷笑。他故意留下了一些鞋印,将他们引向反方向,而自己则钻入了一条更深的巷道。
这条巷子里居住着不少贫民,楼房间隔极窄,连月光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魏若来找到了一个通往下水道的隐蔽入口。他迅速打开盖子,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下水道里气味刺鼻,地面湿滑,但他熟悉这里的路线,步伐依然稳健。
经过一段蜿蜒的黑暗通道后,他从另一个出口爬出,重新回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这是离公寓几公里外的地方,街上人流稀少,灯光昏暗。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抖去污垢,重新戴好帽子和围巾。
巡捕房的哨声逐渐远去,似乎被甩掉了。
魏若来缓步穿过昏暗的街巷,脚步声被砖石路吞没。他依然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色,但是内心有些焦灼不安。
首先是苏漫漫的安全让他担心,其次就是必须拿回电台,而此时此刻,他非常抗拒将白玉兰茶馆作为自己和苏漫漫的安全屋。
巷子里偶尔传来低沉的犬吠声,窗户后昏黄的灯光晃动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这里是上海最普通不过的街区,但在这个时刻,每一扇窗户后可能都隐藏着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魏若来低下头,快步拐进了一条通往河边的小巷。寒冷的风裹挟着水汽迎面扑来,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走到巷子尽头,站在一座低矮的石桥上,俯视着平静的河水。倒映的光影波动,宛如镜中世界的幻象。
然而,他的警觉从未放松。远处隐约传来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还有巡捕房皮靴踏在石板上的节奏。
他迅速闪入桥下的阴影里,藏身于一片乱石之中。冷湿的空气让他的背脊一阵发紧,但他依旧稳稳屏住呼吸。
应该是早川!必须是早川!只有他见过苏漫漫,他没有任何证据,完全靠直觉抓人,酷吏的风格。
他居然动用这么多人来公寓围堵,是不是说明苏漫漫已经脱险了?
魏若来决定再冒险回到刚才的观测点——江户茶楼。那是他跟苏漫漫的瞭望点,也是他们唯一共同涉足的场所。如果苏漫漫脱险,她势必会去那里等自己。
江户茶楼是24小时营业的,上次松岛辉一郎就是在那儿把他们截住的。但是,他没有选择,必须回去一趟。
不眠之夜(下)
这家24小时营业的老上海茶餐厅名为“弥香轩”,它位于法租界的一条幽静小巷里,背倚信孚交易所,门前挂着两盏熏染了岁月痕迹的红灯笼,光芒在晨雾中显得模糊而暧昧。
茶楼的名字带着浓郁的文艺气息,仿佛预示着这里弥漫的不只是茶香,更是隐秘和命运交织的气息。
黎明时分的弥香轩格外静谧。青砖灰瓦的老式建筑里,散发着陈年木头的淡淡香气,伴随着新烧热水的蒸汽,朦胧中有一种让人沉浸的温暖。
天井上的一盏大吊灯被调至微弱,黄铜灯罩映出柔和的光晕。
窗边的竹帘微微卷起,漏下一线初晨的光,照在摆放整齐的红木圆桌和雕花椅上,桌面上还留着深夜用餐者散落的茶杯痕迹。
茶楼里已经有人在忙碌。伙计低声穿梭,端着冒着热气的蒸笼和一壶壶浓茶;
厨师在后堂利落地切着生煎包的猪肉馅,发出均匀的刀声。
茶楼的早晨有一种日常的温馨,但在安静中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清晨5点,魏若来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寒气,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风衣下摆。他的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稳,眼神却藏着几分凝重。
他熟稔地走到茶楼角落一张靠墙的座位上,坐下后,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眼睛却看着柜台后面算账的那位老会计。
那个两鬓灰白的中年人招手叫来一个年轻伙计,给自己替班,然后,他小步快走到了魏若来的桌前。
他穿着深色的中式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相貌普通得跟任何一家茶楼的会计一样,你经过他身边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魏若来却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是日本人!
魏若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请松岛先生来,告诉他我在后堂等他,很急。”
他随手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笺,折好后压在桌角的茶盏下。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动作利索地收走桌上的旧茶壶和杯碟,从伙计手里接过一壶新茶,放在桌上,摆好茶碗,这才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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