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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给江弛予打一个电话。但小小的手机在他手里开了又关,屏幕灭了又亮,那十一个倒背如流的号码,始终没有拨出去。
刚开始的震惊和迷茫已经过去,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该怎么处理后续的问题。郁铎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昨晚的事若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大可当作春风一渡,若是互相看着对眼,也不是没有试着发展的可能。
但对方是江弛予,情况就不一样了,对郁铎而言,那是一个不能轻易失去的人,进退都是维谷。
他和江弛予之间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平衡太过脆弱,稍有不慎,满盘皆崩,而他还没有做好迎接这个后果的准备。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晚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人造光。棠村里的自建房隔音大多不怎么样,谁家开始吃晚饭了,谁家小孩放学了,谁家夫妻吵架了,都能在自己的家中听得分明。
郁铎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像是老僧入定了一样,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周围的喧嚣。
直到门上传来“咔嗒”的开锁声,他才回过神来。
郁铎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迎面就遇上了开门进来的江弛予。江弛予没想到郁铎居然在家里,也愣在了门外。
“怎么了?”江弛予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问:“这么严肃。”
眼前的江弛予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郁铎准备好的开场白一句也用不上。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问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吃饭了吗?”
江弛予抬头看了他一眼,如实说道:“还没有。”
“等着。”郁铎起身去了厨房,只给江弛予留下一道背影:“我去下碗面。”
家里没剩什么食材,郁铎的厨艺有限,只能胡乱对付两包方便面。锅里很快冒出了热气,郁铎揪了几片菜叶丢进去,又往锅里磕了两颗鸡蛋。
他端着面出来的时候,江弛予已经把客厅的灯打开,为了缓和气氛,他还开了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郁铎和江弛予并排坐在沙发上,闷头吃面。
国内新闻告一段落的时候,两人同时放下面碗,开口说道:“昨晚。”
“昨晚…”
江弛予止住了话头,示意郁铎先说。
“昨晚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变成这样。”郁铎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收回,十分诚恳地向江弛予道歉:“对不起。”
人在一段感情中,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大概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往往意味着“你想要的不能给”,又或者是“已经给的要收回”。
郁铎说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昨晚的一切只是酒后的一场春梦,对他们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
郁铎尚且可以当作一场梦,但昨晚的江弛予全程都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地接吻,那么坦诚地互相渴求。
尽管他一开始就别无所求,听郁铎这么说,心里还是会有一些低落。
只是江弛予明白,有些事不宜深究,点到即止最好。为了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走进死胡同,江弛予用一句话玩笑话把这件事轻轻带过。
“幸好你还记得,我正愁找不着人呢,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江弛予故作轻松地说道。
郁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想到江弛予会是这么一个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被噎得够呛,半晌才憋出一句渣男名言:“我没法对你负责。”
江弛予见郁铎竟把这句话当真,来了兴致,故意逗他:“怎么?下了床就不认人?”
郁铎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发生这种事要怎么负责,他能想到的只有等价交换,于是把心一横,脱口而出道:“大不了我也给你上一次,算是扯平了。”
话刚说出口,郁铎就恨不得拧下自己的脑袋,瞧瞧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这说的都是什么玩些意儿。江弛予的眼里则是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但他很快意识到郁铎可能会错了意。
这个发现让江弛予笑得不能自已,最后干脆笑倒在了郁铎的身上。郁铎见江弛予这个反应,也没心思懊恼了,一脸纳闷地问:“有这么好笑吗?”
“放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弛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他直起身子,凑到郁铎耳边说了几句。
江弛予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贴着耳廓,钻进郁铎的耳朵里。话里的内容更是让郁铎的耳垂发烫,脸也跟着烧了起来:“所以我昨晚没有…只是你…那个,给我…”
“就是这样。”郁铎的反应让江弛予笑得险些接不上气,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大学男生在宿舍里一起看片一起互相帮助很正常,不要放在心上,直男间也这样。你有没看到美国性学家的一本著作?超过27.6%的男性有过同性性行为…”
这种事怎么可能正常!郁铎知道江弛予只是为了宽慰他,尴尬地快要冒烟,恼羞成怒道:“你们这是什么野鸡大学啊,这么不正经,这种活动你也加入了?还有你成天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当然没有。”江弛予总是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坦诚:“我连做春梦都只是和你…”
“别说了。”郁铎一听这话,就要翻脸动粗,江弛予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好了好了,逗你的,别生气了啊。”
郁铎被江弛予这个笑容晃了眼,卸下手上的力道,但也不想再搭理他。
“昨晚就是个意外,你如果不喜欢,就把它忘了,我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江弛予松开了郁铎的手,又开玩笑似的加上一句:“如果你觉得没那么讨厌,不妨试试喜欢我?”
“江弛予。”郁铎抬头看向江弛予,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把他隐去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行了,知道了。”江弛予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收拾起茶几上的碗,道:“我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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