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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地形十分复杂,导航到了这里都变得不大灵光,芊芊稍不留神,就开错了道。
城中村的地形十分复杂,导航到了这里都变得不大灵光,芊芊稍不留神,就开错了道。
错乱的导航是指望不上了,芊芊正打算停车向路边的居民问路,就听见郁铎伸出手指了指正前的方向,说道:“下一条巷子左转,500米后再往右。”
“老板,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驶上正确的道路后,芊芊纳闷地问。
郁铎关上车窗,似是没听见芊芊的话。
芊芊正欲追问,转念一想,又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自从棠村改造项目开始后,郁铎每周都会抽空到现场几次。
别说李启东对郁铎掺合棠村改造的事不理解,其实芊芊私下也有些犯嘀咕。城北这一片城中村的回迁工作,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政府的一个难题。此地面积广阔,人员构成复杂,历史遗留问题多,再加上民风彪悍宗族势力强势,让一批又一批开发商望而却步。
地是好地,就是啃不下来,上一个企图在这个地界掘金的开发商,已经因为久久拿不下高地,拖到资金链断裂败走了。
然而就在去年年初,郁铎投资了本地的一家小地产公司,从那家开发商手里接过烂摊子,正式着手棠村的拆迁改造。
全市有那么多优质地块不要,郁铎偏偏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撇开后续工作不谈,单是每天和拆迁户们就赔偿款问题扯皮,都足够让人焦头烂额。
但这不是她该置喙的事,芊芊想,老板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
在郁铎的指引下,芊芊很快就把车停在了红丝绒咖啡厅的门口。郁铎拎起后座上的西装外套,开门下了车,老于提着两瓶大拉菲紧随其后。
虽说对方把见面地点约在了这么个看似平易近人的地儿,但郁铎这边还是当作商务宴请慎重对待,不但自带了酒水,还在附近的酒店订好了桌子,以免对方这位老总下凡体验生活失败,临时要更换场地。
红丝绒咖啡厅是一座三层的独立小楼,开业于十年前。餐厅内灯光昏黄,三面都是大大的落地窗,窗上挂着酒红色的法兰绒窗帘。
在它开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都是城里有名的高档消费场所。
当年的风光如今早已不再,街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鼓励配合拆迁工作的标语。这幢小楼就这么挺立在红色横幅中,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
芊芊环视了一圈四周,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她停好车后,来到郁铎身边问:“老板,真的没问题吗?”
这里的环境并没有让郁铎感到不适,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没事,一会儿真有个好歹,我和老于垫后,你先跑。”
今天是工作日,原本就门庭冷落的餐厅更没有几桌客人。想必随着城中村的拆迁工程推进,这家餐厅也会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郁铎披上西装外套,老于先一步推开了油腻腻的玻璃门。餐厅虽然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但店里负责迎宾的小姑娘还是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先生你好,几位?”
“你好,我有预约…”郁铎抬头环视了一圈餐厅,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像是被一记闷棍打中了脑门,陌生的失重感一路从头顶蔓延向四肢,令他无所适从。
对方也带了两个人来,三个人一身正装,坐在一张复古大方桌前,有一种不伦不类的荒诞感。
但此刻郁铎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餐厅的招牌如垂死挣扎一般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斑斓的灯光交织着浓郁的夜色,落在窗前一名年轻男人的侧脸上。
郁铎觉得自己被冰冷的潮水淹没,脑海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回过头来,隔着成排的空桌椅,看向郁铎。
两人遥遥望着彼此,沉默无言。
五年的时间,数万公里的距离,仿佛都被一眼击得粉碎,郁铎像是跌进了一片真空的地带,待他再度找回自己的思绪时,脑海里反复浮现的竟是初见时的画面。
“怎么了?”于总见郁铎突然愣在原地,以为有什么问题,跟着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听见老于的声音,郁铎总算回到现实,他顶着灼人的目光,硬着头皮故作镇定:“走吧,进去吧。”
说着,郁铎带头朝前走去。
只是他脚下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
出于和郁铎同样的考虑,江弛予今天也带来了和三一工程关系不错的林经理。一同随行的,还有他的助理小赵。
“郁总你好,真是久仰大名,今天总算有幸和您见面。”林经理看见郁铎进门,立刻热情地起身迎了上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私下曾经怎么编排过他。
郁铎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没有搭理,倒不是他有意摆谱,只是此时他已经自顾不暇。
林经理觉得有些尴尬,心想这个郁铎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野蛮粗鲁,目中无人。
为了化解尴尬,林经理主动给众人做起了介绍:“这位是我们的总经理,江总。”说完,他又转身面对江弛予,堆起笑容:“江总,这位就是三一工程的郁总了。”
再见郁铎,江弛予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他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站起身面对着郁铎,朝他伸出了手:“你好。”
郁铎这下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的目光先是定定地看向江弛予,而后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最后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郁铎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像是在摆架子,故意下对方江总的面子。急得芊芊以下犯上,重重掐了一把郁铎的胳膊。
郁铎眼神一颤,回过神来,飞快地在江弛予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立刻松开,连指尖的温度都来不及去感受。
老于见老板如此反常,以为他是对这位江总有什么意见,连忙出来打圆场,总算把这个不尴不尬的介绍环节唬弄过去,安排众人在桌子前坐下。
郁铎自打进了这个大门之后,就像被夺舍了似的变得沉默寡,于总跟了郁铎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合作方的态度如此怠慢。
而对方的那个江总也不像是个热情活泼的人,再加上双方还有点不愉快横在中间,于是局面就有些尴尬。
老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朝林经理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责任。
“这家店开了有十年了吧。”林经理环视了一圈四周,语气略微有些做作:“刚开业的那会儿我才刚上大学呢,好家伙,当时连门都不敢踏进来。”
“可不是吗。”老于笑呵呵地应和着,既然选择在这里会面,商务礼仪中各种场面话就用不上。
他让服务员把他自带的红酒打开,亲手将江弛予面前的小酒杯斟满,自然而然套起了近乎:“我听林经理说,江总您也是H市人啊?”
江弛予敛起视线,看向面前酒红色的液体:“嗯,一直到大三之后才出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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