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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在汉人的礼节里头,夫妻成婚时,各取头上一根发,合而作一结,听说,如此……便能一同白头终老。?”
皇上微微垂下眼眸,尽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的神色,虽然,依旧抑制不住紧紧捏着书的扉页那双手早已指骨泛白,书中的文字早已到眼不到心,许久停留在同一页。她却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身子骤然僵硬,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绝望。
他只能微微扭头不去看她,纵然心已插上千道箭,他担心,下一秒,这段时间他坚持着的隐忍就会溃不成堤。然而,他感觉到她渐渐松了手,心中骤然一空,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她,却又久久的滞住,终是缓缓垂下了手。
他听到她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笔滑过纸面的声音,她低声的啜泣声渐渐清晰,如重锤般敲击在他心头。心痛如斯,但他却始终未回头,纵然他多想再任性一次,什么都不顾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但一想到要用她的性命来换,他便只能咬着唇生生隔断那些冲动的念想。
“不值,不当如此。”他终于还是止不住装作冷静的开了口,不忍再听她扯痛心扉的啜泣声。
“奴婢……告退了。”她微颤的一句话竟似乎又像是道别,他的心胸忽然沉闷得仿佛喘不过气来。听到她渐渐离开的步伐,他轻咳了几声,眼眶已红,紧紧抿着唇起身走到御岸前。见到那张沾满泪迹的纸上还在流动的墨汁,是她方才留下的墨迹。
人折牡丹妒色娇,
瓣也残抛,
枝也断梢,
花魂萦绕君王飘。
外寇牙獠,
厉鹗飞跑。
昔日东皇甘澍浇,
圣主龙韬,
民主歌尧,
西风怎奈雨潇潇,
谢了琼瑶,
哭了花朝。
见到她作的这阙词,隐忍多时的泪珠终于止不住从他黑如墨色的眼眸中顺着鼻沿滚落下来,心痛得难以自持。她果真是他在这庭院深深中唯一的红颜知己,理解他的抱负他的痛苦。只是无论是他的理想,还是她和他的感情都怎奈一并都被现实狠狠折断。
仿佛字字都是她的血泪,他的眼眸蓦然收紧,心中已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心脏猛然一疼,泪痕未收便满面焦急的喊着孙公公。
“皇上,皇上,奴才来了。何事您忽然如此着急?”孙公公不解的步履匆忙的进殿。
“我差你之事是否已办妥?”他问。
“您说下药……奴才那日着实是亲手放到茶水中的,那日也是您瞧着芸初姑娘喝下的。”孙公公想了想压低声音说。
估摸着此刻时辰也该到了,药应当已开始发挥作用,方才听她的话语,他便有不祥之感。声泪俱下,像是在和他……诀别,又留下如此绝望的一阙词,她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个傻丫头恐怕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再耽误不得片刻。
他果断的拟好谕旨交给孙公公:“你速速带几名侍卫去芸初的居所,以她有疾为由立即将她逐出宫去。”
孙公公一愣,原本皇上让他下药他便已不知其意,这会竟让他将芸初姑娘逐出去。虽在宫中这几年来他早知不该问的便不能问,只需依照主子意思行事,但他记得皇上一向待这芸初姑娘特别得很。
“愣着作甚?速去!不得耽搁!”皇上又急又恼,直让孙公公一惊,不敢再犹豫。
颐和园的乐寿堂内温暖如春,烧得火红的暖炉源源不断的冒出热气,两名奴婢侍候着慈禧服汤药,轻轻用绢帕擦去她嘴角残留的药水。
躺在床榻上的她感觉呼吸不畅,浑身都不自在,一名公公进殿带进几丝外头的风霜:“禀报皇太后,在储秀宫那边当差的一个叫白柢的丫头浑身起了不明疹子,依照宫规当立即将她驱逐出宫以免染了他人,依您看……”
慈禧皱眉摆了摆手,懒于开口,示意他按照宫规处置便是。虽然那丫头尚算伶俐,但也不缺她一个,卧在病榻中,她更不待见听这些。
那两名宫女侍奉完汤药,一人端来了漱口的清水和小瓷坛。一人拿着精致的洒兰描金寿字茶壶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又一名太监敲门进了来。
他望了在这殿里头侍奉的宫女几眼,慈禧知他是从瀛台来报信的公公,示意屋内之人全部都退下。
“皇太后,奴才刚得知的消息,便马上从宫中赶了过来,那个叫芸初的丫头不知怎的竟浑身起了疹子。”他的话未毕,慈禧昏黄的眼珠转了一转,只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缓缓道:“那么,她现在呢?”
“皇上将她给逐出宫去了。”他低下头。
“什么?”慈禧头脑骤然清醒,忽又想起方才有人禀报白柢浑身起了疹子,这个世间竟有如此巧事?白柢和芸初,似乎平日里便关系素好。偏偏这会子双双出宫,其中疑点重重。况且芸初本是逃脱不了一死,倒是如此便宜她出了宫。
“你们就那么放她走了?”她指着他满腔怒火。
那公公满身颤抖:“皇太后,原本掌事公公想阻拦查个清楚,但皇上却亲自来责骂掌事一通,说是……说是驱逐个宫女莫非他都做不了主。奴才们……也不敢再多说。”
皇上?她渐渐明了这一切,他当真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会儿不在紫禁城,他便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设这么个局助那个丫头逃脱不算,只怕那白柢也是派去跟着她的。他竟甘愿冒险如此护她,此刻已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让人去将那两个丫头给押回来!”她火急攻心的吼道,那名太监直惧怕得连滚带爬的忙不迭的走出去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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