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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有个新的秘密。
有人把那日王嬷嬷与黛玉的话当笑话与林言说
了,他安静听着,却不知自己除了微笑还能如何。
阻拦吗?那是不对的——一个‘合格’的,‘好’的弟弟应当真切祝福姐姐的姻缘,甚至更主动去寻觅一个可以托付姐姐终身的‘姐夫’。
林言听着别人笑,他也只能笑着。握在他手里的刻刀反转着向他自己割去,而他除了笑没有另外的办法。
除非她真的喜欢,真的喜欢——
陆大人下狱不久,陈谦时就登门来。这一回他没有叫上秦向涛,只身前来,见林言神情自若,他自己却也松一口气。
“你倒是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也没有办法。”林言咧一下嘴角,为最近惊涛骇浪般的生活很是无奈。
陈谦时目光定定在林言脸上看了许久,直到林言因他的沉默皱眉,才低声道:“幸好你这次未参加殿试。”
“此次点出的前三甲皆是圣人门生——当然,普天之下,你我读书人皆是圣人子民——只是”陈谦时顿住,几乎叹息一般道:“只是太上皇是不肯放权的,陆大人一事,也不过是龙威依旧在,二龙相争盎及池鱼。”
“你鲜少把话说得这样明晰。”
“皇上龙体欠佳,你我为人臣子,自然要为君主分忧——只是你是我的朋友,眼见着又将离了这无底险地,遭受牵连,我怎么不担心?”陈谦时来时已经打好腹稿,这会也一口气说下去:“按理来说,这回应当牵扯不到你。只是有心人作梗,又拿你做靶子。我心里有一段怀疑,还请你不要责怪——淮安王世子顽劣,却不是胸无沟壑的无能之辈。这些年许多人都摇摆在今上与太上皇之间,多少人家遭贬遭斥,唯独这门王爵还安稳些。”
“假若你近来的遭遇尽是淮安王府使得手段,这般仓促又接连,背后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缘由,才叫他们忙乱作这般。”陈谦时说到这里,眸子里的狠厉一闪而逝:“若是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如今逼到绝境,由不得瞻前顾后。索性也不要顾惜什么,直追着这一件事探查去林言,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
“听到了,我只是想,这一番无妄之灾,兴许不是淮安王府使力,单是世子看我不顺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谦时疑惑,却只听到风从耳后刮过去。
有人给林言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成了他的新的秘密。
十几年前,淮安王的王妃与妾室先后有孕。因着是王爷年近而立才有的喜事,又为着夏日避暑,王爷便请了太后恩准,携这一妃一妾往老王爷所修建的避暑别苑养胎,只待生产后再回来。
可谁知临近王妃生产,七月中却闹了洪灾。王妃受了惊吓,那妾室也因此早产,生下一个死胎。
王爷本就忙乱,也顾不得一个这样一个孩子,只叫就地安葬,说留在这里陪伴祖先。
那与林言又有怎样的关系呢?
那别苑在扬州之边。
眼前的人声音停下,林言觉察到有一道视线正扣在他的肩上、脸上,最后停在他蒙了布的眼睛上。
对方既然直接在他出了斐府就找过来,想来是特意调查过——柳兄当时提到的是他们么?一前一后,他们是哪一伙?
王爷的儿子么?说起来倒很是唬人,若有了这一层身份,倒是直接奔着跟世子打擂台去。只是这一切当真么?当年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洪灾里流落的孩子有许多,怎么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活着,又怎么就确定一定是他呢?
更何况,抱着他走出洪灾的人还葬在扬州。
出现在这个当口,却是巧合得有些刻意。要么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要么这背后之人也遇到了不得不把计划提前的难题。
好像看出林言的顾虑,对面人的声音更加和煦。
“公子勿要多心,我家主人很快就会与公子见面。”
说完这一句,这一次的谈话便止息。双方各自归去,只是有一个新的秘密被他在心里搁置,辗转反侧,渐渐变作不可说的恶念,与残存的理智紧紧纠缠在一起。
如果如果如果他不再是姐姐的弟弟
林言不信佛祖,可不知是从哪个晚上开始,他发现自己已经将整本赎罪的佛经背清。
冬季寒凉,抖擞衣装。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因着淮安王府忽然同意二次验尸,倒找出管事媳妇身上的不寻常。傅正没有把这里面的细闻告知林言,他只是叫人传来很简短的消息。
真正的疑犯还没有找到,素月因为伤了人,还需要关押一些时日,只是到底不需冤杀一条性命。
这样看去,倒也契合林言的半副初衷,只是不知世子在家中是否大发雷霆,更无法知晓他这般行事的原因。
但林言自己显然已经被牵扯进王府旧事,眼前风波暂歇,舞弊也只是没有证据的传闻,人为与他连结,根本站不住脚跟。
再有就是
冬日里的太阳颜色浅淡,只是照在脸上却不觉得耀眼。这一日二人闲来无事对坐,黛玉因着担心林言眼睛,便只叫他坐好,自己择一卷书念给他听。
这也是他俩一些游戏,书铺开,不拘哪里的句子,一人念来一人猜,间或加一些自作的词句,猜中有奖,猜错也要认栽。
林言读书是极刻苦的,眼不能视物,读进肚子里的文章却是拋不开。与黛玉做伴,他心中悄悄欢喜,东一句西一句的答着,只在黛玉作词时顿住。
“听来却有东坡先生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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