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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御花园中。”姜蘅芷隔席靠近,以手掩着,姐妹俩的姿势看上去十分亲热,上一次争首饰之事仿佛只是闹了点小别扭。“妹妹可以在春晓阁安排人手,那里最近,又不易察觉。”姜菡萏缓缓吐出一口气:“很好。”终于可以动手了。“妹妹……”姜蘅芷低垂着眼睛,睫毛微颤,“我以身犯险,你可不能食言,一定要来救我。”“放心。”姜菡萏道,“这件事做完,你我就两清了。”“两清吗?”姜蘅芷轻声,“……那好得很。”人生七十古来稀,承德帝一来要彰显自己的孝道声名,二来自己本就喜好宴乐,以往举办大宴,总有一些不长眼睛的臣子非要劝谏,这一次寿诞却是怎么奢靡浪费都没有人敢指点。席上当真是珍稀罗列,有些东西姜菡萏甚至都是第一次见到。若是把这些东西都换成银子,换成粮食,换成军械和兵士——大央哪里还会有乱世?太皇太后也连声说过于靡费了。太后在旁道:“这都是陛下的孝心,太皇太后只管受用就是了。”她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就是话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滋味,是个人就能听出来。太后过完五十寿诞没多久,都是正经大寿辰,她的筵席连今日的三四成都不到。姜菡萏默默地喝着席上的梅子饮,想起以前在别院常听方公公与苏妈妈讲宫中掌故,听上去后宫中人人都有几十个心眼子,但丽阳却像是把心眼子全都给了别人,原来是因为太后养大的原故。献礼将持续一段漫长的时间,姜蘅芷先离席更衣。姜菡萏等了一阵子,悄悄到太皇太后身前,说在御花园给太皇太后准备了一点小惊喜,请太皇太后到时候带着人过去。太皇太后拍拍姜菡萏的手:“好好好,你去忙吧。哀家一会儿就过去。”姜菡萏离开温暖而热闹的大殿,身后的侍女们一齐跟上。走出殿外,一直守在外面的阿夜跟上来,铠甲上泛着寒气。姜菡萏:“为什么不去廊下避避风?”一般随从宫人都在那儿,也会有简单的席面供他们取用。阿夜摇头:“不冷。”他喜欢待在离菡萏近一些的地方。即使殿门关着,他也能在无数的乐声和说话声里分辨出菡萏的声音。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觉得很安心。只是菡萏不常开口,要等待很漫长的时间,听很多别人的废话,才能听到。“傻阿夜。”姜菡萏轻声说。阿夜纠正她:“不傻。”姜菡萏笑了。有阿夜在真好,她本来有几分紧张的,现在好多了。走到一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小队宫人,手里捧着一只只锦匣。定然又是外面筵席上献的礼,承德帝让人拿来给太皇太后过目。领头的是冯秀亭,远远瞧见姜菡萏便满面笑容地行礼:“外头冷,小姐怎么不在殿内待着?”姜菡萏道:“喝了一口酒,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冯秀亭听说,忙命人拿出醒酒的香丸奉上,又打开一只锦匣,笑道:“这些都是各国使臣送来的礼物,老奴瞧着这一样不大适合太皇太后,倒很是适合小姐。”锦匣内是一把珠光宝气的小匕首,形状十分精巧。冯秀亭把它拔出来,刀身不过一指多长,却是寒光闪闪,如秋水般明净。“这……祖姑母还没有瞧呢。”“旁人得讲这个虚礼,可小姐是谁?”冯秀亭笑吟吟地把匕首往前一递,“何况,小姐今夜应该用得上。”姜菡萏心里跳了一下。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不,他应该只知道她有谋划,却不知道她的谋划是为了对付段璋。“那就多谢大监了。”姜菡萏接过匕首,“无论今夜发生什么,菡萏都感念大监。”冯秀亭含笑行礼别过,带着队伍离开了。片刻后,姜菡萏来到御花园。筵席已经开始,人几乎都在各处殿内,宫人们也在忙碌,御花园几乎是空无一人,只余风声,一片安静。春天还未到来,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但为着太皇太后的寿诞,宫人们在枝上用丝绸、通草和羽毛做出许多以假乱真的花朵,在宫灯红融融的光芒映照下,整片花园看上去花团锦簇。姜蘅芷到底不愧是常年住在宫里的,对宫中布局十分了解。春晓阁就在御花园边上,高有两层,站在楼上,推开窗子就能俯瞰整座花园。除了拥有令牌的阿夜,所有府兵皆不得入宫城,只能在皇城处等候。但姜菡萏今天是有备而来,今日带进宫的侍女仆妇全是暗卫所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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