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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睡,我在这里守着。”“哦。”姜菡萏伸手关窗,却发现怎么也关不上,阿夜的手在外面抵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低低的哀求:“能不能……不关?只要留一条缝就行。”缝里可以透出屋子里的香气。那是菡萏的味道。只有老天爷知道他想念这个味道想了多久。也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方才忍了多久,才忍住没有抓住她。抓住她,把她从窗子里抱出来——她会像蝴蝶一样轻盈地扑进他的怀中。这样的想象让他的全部身心都在颤栗。窗子留了一条缝,姜菡萏的脚步声回到床边,上了床,翻来覆去,没个消停。她就是这样的,半夜若是醒了,便很难再睡着。阿夜的额头抵在夏夜清凉的墙面,耳朵像曾经在山林间捕捉猎物的一举一动时那样敏锐。所不同的是,那时心中充满的只有食欲,现在却充满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渴望。香气幽幽,一墙之隔,是他的仙境,也是他的地狱。忽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紧接着是冲到窗边的脚步声,阿夜愕然抬头,头顶的窗子“砰”地一声打开。“阿夜,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寿桃寿面吧?”夏夜的晚风清凉温柔,星子闪闪发亮,两人走在夜色中,阿夜走在她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姜菡萏一转脸就能看见他,高大,沉默,充满安全感。真奇怪啊,明明分开了这么久,可是当他这样走在她身边,又觉得好像没有分开过。一切就和从前一样。两人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说着话,不说话的时候就感受这轻柔的晚风,目光偶尔会碰在一起,两人便忍不住露出微笑。他们有一种相同的感觉——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夏夜这样安静,这样美好。“阿夜,你送了什么礼物啊?”往前一点就是库房,姜菡萏忽然忍不住问。阿夜:“要去看吗?”姜菡萏连连点头。两人遂拐了个弯,进了库房。姜家嫡女过生辰,礼物堆满了库房,每一件上都挂着标签写明来自何地何人,然后被简单粗暴地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值钱的,过几日顾晚章会带走变卖。一类是不怎么值钱或是不大好变卖的,会被留在别院。阿夜很是知道这点,所以礼物是放在不怎么值钱的那一类那一类东西里,最醒目的是一只大鸟,木雕为身架,覆盖着一身真羽毛,看上去十分逼真……除了特别大。一只小锦匣就搁在鸟的脑门上。姜菡萏踮了踮脚,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有点幽怨:“为什么放这么高?”阿夜抬手拿下来给她:“……放得高些,下人一眼就能看见。”他没打算吵醒她,也没想到她会亲自来拿。锦匣虽小,却有点份量,姜菡萏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枚玉印,两寸见方,龟纽,上系红色丝绦。姜菡萏心里打了个突,这是官印。再翻过来一看,底下果然刻着四个字:“景州府印”。不单是官印,还是一枚知府印。“这、这是什么?”“新地盘。”阿夜说,“菡萏,景州是你的了。”姜菡萏呆滞了片刻:“这就是你信上说的,要去北疆办的事?”景州是北疆的第一道城池。“对。老方回家乡,家乡乱糟糟跟庆州一样,老方托人问我能不能帮忙,我就去了。杀了包税的人,再杀了知府。”阿夜平铺直叙,姜菡萏恍惚觉得,他在说“老方请我去喝酒,我喝了竹叶青,又喝了女儿红”。官府为了省下收税的精力,会把税收外包出去,能接下这种差事的,无一不是地头蛇,并且无一不加收各种杂税,压榨百姓。杀这种人,姜菡萏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杀知府?那可是朝廷命官,你想造反吗?”“知府帮着包税之人,他们好像是亲戚。现在府丞负责办事,我们负责收税,死了的知府负责抱病。只要交上赋税,朝廷什么也不会管。”阿夜说完,道,“我不加税,也不造反,只是杀人而已。”姜菡萏一脸迷茫,她知道乱世来临之前,大央的吏治松散,可没想到,竟然这么松散。“菡萏,”阿夜看着她的脸,没有看到笑容,也没有看到喜色,他有些忐忑,“你不喜欢?”“怎么会?我很喜欢。”姜菡萏忍不住笑了,“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会有人送人一座州府当生辰礼。”阿夜看着她笑了,才放松下来。最初的震惊与感慨过去,姜菡萏提着官印,心中振奋,开始盘算起来:“太好了,我正在找第三处养兵之所,明天就可以让阿风带着人去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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