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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亮平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满地狼藉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猛地停在妻子钟小艾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将西山的冲突、祁同伟的强硬、莽村村民被抓的挫败,如同倒豆子般倾泻而出,话语里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对“愚蠢”的鄙夷:
“…一个犟得像茅坑石头的糟老头子!
死活不肯挪窝!一群蠢得像猪的刁民!
闹事就闹事,居然还带着刀?!
生怕警察找不到理由抓他们?!
还有祁同伟!这个王八蛋!
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都把岳父抬出来了,他居然敢挂我电话!
他算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钟小艾静静地听着,保养得宜的脸上最初是微微的惊讶,随即慢慢化为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淡淡优越感的平静。
等侯亮平发泄完,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时,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优雅地掩了掩嘴,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幼稚的笑话。
“我当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儿呢?”
钟小艾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高高在上的调侃,如同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原来就这点破事儿,把你这位堂堂反贪局局长愁得摔东西?”
她瞥了一眼地上那堆价值不菲的手机残骸,眼神里掠过一丝不以为意。
“亮平啊,”她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晚餐吃什么,
“你的行事风格,就是太急躁,太刚硬了。
祁同伟那边,说到底,不过是个要面子的执法者罢了。
你一个电话过去,连点铺垫都没有,直接让人家放人,还要人家对眼皮子底下的事装瞎子?
换了谁,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这事儿,交给我。我亲自给他打个电话,用点‘软’功夫,给他个台阶下,让他把人放了,以后睁只眼闭只眼,不难。”
侯亮平一愣,怒气稍歇,但眼中疑虑未消:“他连岳父的面子都不给,你能说动他?”
“面子是互相给的嘛。”钟小艾微微一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出身权贵之家特有的、对人情世故的精通和自信,“祁同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坚持,什么可以‘通融’。他昨天抓人,或许是职责所在,或许是得了某些授意不得不为。
但人已经抓了,气也出了,敲山震虎的目的也达到了。
我们给他递个梯子,让他体面地下来,他未必不领情。
说到底,多个朋友多条路,他祁同伟也不想平白无故得罪死我们侯家吧?”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冷酷:
“至于山上那个老东西…亮平,你从一开始就走岔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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