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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说话。”对方说得太快,陈嘉诚前两句还认真辨了辨,后来发现都是口水话索性不再听,他皱皱眉,开口道,“你办公室里来了新人?”
陶野自己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架不住他容易被别人的口音带偏。
苏州温州那一带还好,绵软甜腻又晦涩,他一时半会只能学个两三句不成调的,倘若来个北方的,当即就能把正常口音忘到脑袋后面,找也找不回来。
“哈!嘉哥你咋知道?”陶野还挺高兴。
“来了个河南的妹子,聪明又水灵。”
陈嘉诚对河南方言不熟悉,只听得出陶野应当是学得不到家,几种方言混在一起,怪腔怪调地引人发笑。
“我还在忙,如果你是想找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手底下不少人愿意。”倒不是真的不愿意和陶野联系,只是如果你不敲打敲打,他能把话题拽到天边,死活说不到重点。
果然,听陈嘉诚颇有点冷情的样子,他嘀咕几句“那小破地方有啥好忙的”“公司才忙着呢”“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之类,随后便正经开口。
“嘉哥,新推出的方案有点问题,我和余姐倒是想了办法补救,但还是想请你把把关。”
陈嘉诚站在货架附近,一边是烟酒,一边是零食,他顺手拆了包烟,咬着烟嘴看了看,也没去找打火机。
陶野平常不着调,正经事却不会耽搁,成功切换回普通话,他说明了意图。
“明天给你。”陈嘉诚道,显然已经习惯给陶野擦屁股。
“好嘞!”陶野又冒了乡音,他嘻嘻哈哈问,“嘉哥,看来心情不错?”
陈嘉诚社交很少,日常散漫,脾气时好时坏。虽然有应必答,但多数情况下他要和他掰扯半天才能磨得他帮忙。
眼珠子一转,陶野猜测,“难不成,你找着你那宝贝了?”
陈嘉诚拒绝任何社交活动是从一周前开始的,他心情恶劣地告诉他,他丢了一件护身符。之后,陶野几乎和他失联。
眼角扫过楼上房门禁闭的卧室,想着蜷缩的女孩,陈嘉诚的眼底漫上一点笑又很快消散。
他咬咬烟嘴,从鼻子里哼出声,算是给了回应。
陶野趁机又约了几场饭局,陈嘉诚捡着应了,却也没把话说满,在陶野不甘愿的哀嚎中心情愉悦地结束通话。
“怎么,约出来了?”身着黑色工作装的女人抱着胸倚在办公桌旁,她一头短发,戴着眼镜,看上去精明干练。
“别提了,那尊佛爷说是看天气,要是好,就过来和我们聚聚。”陶野拨弄着额前的散发,一脸郁闷,“真不知道他是哪门子的深闺大小姐,这么怕见我。”
余淇比陶野和陈嘉诚都大两岁,当初被面前这小子忽悠和他一起搞公司,五六年过去,对他和陈嘉诚的事情了解不少。
陈嘉诚怠于交际,对市场的敏锐度却异于常人,加上思维严谨周全,创业之初,资料的收集和策划的修订由他一手操办。连熬两个通宵扔出一个完美的策划,是他们所熟悉的。
当然,对于当初的合伙,更重要的是,陈嘉诚有钱,父亲是本省某位低调的亿万富翁。
所以,余淇才能勉强理解他不进入公司管理层,在事业到达一个小高潮后甚至跑到小镇开了个杂货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超级富豪的小任性,体验生活,她明白。
拍拍陶野的肩,余淇道,“傻孩子,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陶野眉毛一皱,苦着脸思考可行性。
05
“你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库娄的梦境,黑暗几乎覆盖了全部视野,只留下小小的角落带着一线光明。
格瑞丝蹲在这个角落,关切地问询。
库娄摊开手,细瘦的指骨泛着冰冷的死气,格瑞丝的绿色瞳孔里映出一副嶙峋的骨架。
她蹲在格瑞丝身边的阴影里,小小的一团与另外小小的一团几乎紧靠在一起,点头,“嗯!见到了!”
她又开心道,“我现在有名字了!是库娄!他取的名字!”
库娄没有随格瑞丝步入光明,那些光线会把她灼伤,也没有因此缩小光明的范围——她特意为精灵支撑起的角落,能够让格瑞丝尽量舒服一点。
“真好。”格瑞丝笑道,长达百年的相伴,小骷髅是她的恩人,是她的挚友。
突然,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格瑞丝指着一个方向,“库娄,他在叫你。”
“啊?”库娄困惑转身,黑暗被撕裂,耀眼的光明强硬而温和地渗透进来。
陈嘉诚身上淡淡的肥皂水味道隐隐萦绕在鼻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充斥进视野,内心本能地开始联想温暖干燥的触感。
“库娄。”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声音,像瑟南森林地底深处暗暗流淌的清泉,被层层土壤裹上朦胧的质感。
她睁开眼——
“……你在干什么呀。”女孩的眼睛还不太能聚焦,捕捉到陈嘉诚的身影,第一时间笑了笑,而后坐起身揉着眼睛软软地问出这么一句。
银色的齐膝长发柔顺地沿着玲珑的身体曲线落在床面,尖尖小小的精灵耳可怜兮兮地耷拉着,看上去乖巧异常。
对着天使一样的女孩,任谁见心都得化了。
陈嘉诚自然也硬不起心肠,他揉了揉眉,疲惫地一指床脚,无端冒出的新鲜枝条倚着晃了晃,昭告自己的存在。
“呀!”库娄发出小小的惊呼,她兴奋地重新钻进被窝,拱起一个弧度,其后蠕动着从床脚的那一头钻出。
她从薄被中露出脑袋,短暂的憋气和初醒的迷蒙给她漂亮的眸子罩上氤氲的湿气,她眨着星子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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