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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了句:“我说老六,不看看这是踢的谁的斗啊?”
虽说大家多少都听说了李立田家的事,知道他家已不同往日。
但到底同为户长,在这样的事上,要互相照应着留些余地。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赔罪:“嗳,原来也是兄弟。你看我这,实在这几日踢的太多了,没控制住,对不住对不住了。”
但这斗既踢了,就没有不装满的道理。
几人看了李茅没有特殊表示,李立田只好扛起麻袋再次把斗装满。
那户长在官斗上拿手一捋,中间冒了个尖的麦子就在斗里摊平了,恰好平平整整一斗麦。
其他几个户长分别过来一人一把抓起斗里的麦粒,做做检查的样子。
“李老兄的自然是没问题,看看这麦粒打的多干净。”
说罢就合力把这斗麦倒进了红印麻袋。
李立田得了话,在自家两个兄弟的帮衬下,开始一斗一斗的称麦,旁边有人唱喝着计斗数。
李家兄弟三人虽分了院,在仍在一户,田亩加在一起足有五十多亩。仔仔细细的把粮食交完,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
末了,有人高喊一声:“李立田一户,纳粮十五石六斗。”
凉棚下的乡书手在核对过户贴和五等丁产簿后,在两税册子上,李家这一栏记了一笔。
李家的秋苗纳完,收好了地上空了的麻袋。
接下来就该轮到其他家户,李立田想了想,还是打算说些什么。
刘满户在旁盯梢已久,早就防着有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抢先拦住他的话头。
他特特意的看了看自己姐夫李茅,摆着样子道:“李老兄,兄弟们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双满村属你家地最多,兄弟们来到这干了半晌活,可真真没从你这多拿到一分粮,但要是家家户户如此,大家伙这差事干还是不干了?”
李立田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弯弯绕,今儿个能照旧对他家网开一面已算不易。
到底把滚在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排在后面的双满村李大龙见状,神色不免低落了几分。
只好老实巴交的扛过自家的麻袋,走到官斗前,冲着围在官斗边的人尴尬笑了笑,也没有人接应,只用眼神示意他动作快些。
李大龙怀着忐忑的心情松开把着袋子的口,金黄的麦流注入斗中。
麦流碰撞着官斗的内壁,伴随着叮叮咣咣适时而动的踢斗之声。这如影随形的踢法,一斗踢满,生生要比不踢要多出三升。
他原本忽忽悠悠的心,也彻底跌到了地下。
唉,就这吧,没法儿呀。
渐渐十几户过去,除了踢斗,每斗最后户长伸手那一抹,多多少少总会抹出一些掉在地下,此时官斗一圈的席面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
还有两户,因为麦子打的粗,带了太多麦壳,不仅乡书手在册子上记了一笔劣麦,更是让他直把官斗装的满满冒尖,麦粒往斗外的席子上流水一样滑落,才算他满了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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