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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一遍?”君凡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清晰地送进海璐耳中,带着一种残忍的、不容置疑的平静,“要么,像诗涵一样,永远坐在轮椅上,体会那种滋味。”
君凡手中突然出现一支钢笔,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海璐的身体瞬间绷紧,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那无法想象的痛苦深渊。
“要么……”君凡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判决书,“死。”
这两个选择如同两道无形的铁钳,瞬间扼住了海璐的喉咙。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但紧接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属于海家特有的狂悖与骄傲,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轰然冲垮了恐惧的堤坝,在她眼底熊熊燃烧起来。
“选?”海璐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带着一丝破音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压抑的空气。她猛地一甩头,挣脱了那支冰冷的钢笔,下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君凡!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我海璐选择?”她挣扎着,不顾膝盖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像一头被逼入绝境却不肯低头的困兽,“我们海家人,骨头里刻着傲气!膝盖天生不打弯!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想让我像那个叶诗涵一样变成废物苟活?做梦!”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里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那桀骜的眼神,那毫不退缩的姿态,像一把淬毒的匕,狠狠刺向君凡刻意维持的冷酷面具。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君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骤然翻涌起的、浓稠如实质的暴戾。
君凡眼底最后一丝属于“选择”的余地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纯粹的杀意。他缓缓直起身,不再看地上那个被愤怒和绝望点燃的女人,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侍立在侧、如同融入阴影本身的夜冷。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示意。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下颌绷紧的弧度变化。
夜冷动了。
快得如同鬼魅。他一直垂在身侧的手闪电般探入西装内侧,再抽出时,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已稳稳握在手中。乌黑的枪口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毒蛇锁定猎物,精准而冷酷地抵在了海璐的后脑勺上。
海璐所有的怒骂和挣扎在枪口冰冷的触感贴上皮肤的瞬间,戛然而止。她似乎想回头,想看清身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寒冰冻僵,连一丝肌肉都无法牵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慢得能看清她散乱丝下骤然收缩的瞳孔,能感受到她身体里血液奔腾的绝望轰鸣。
“砰”
一声被消音器大幅削弱、却依旧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枪响,撕裂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
海璐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栽,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她额前精心打理过的刘海被子弹带起的灼热气浪掀开,眉心中央,一个细小的、边缘焦黑的孔洞赫然显现,正汩汩地涌出粘稠猩红的血液。那双曾盛满愤怒、骄傲、恐惧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只余一片空洞的死寂。
她倒下的姿态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重。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与此同时,她脚上那只精致的高跟鞋,纤细的鞋跟似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咔嚓”一声,齐根断裂。断裂的鞋跟孤零零地滚落到一旁,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几道微不可察的划痕。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液,迅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肆意流淌,像一幅正在被疯狂涂抹的、暗红色的抽象画,不断吞噬着光洁的地面,最终汇成一滩不断扩大的、令人作呕的血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与窗外冰冷的雨气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君凡静静地站着,垂眸凝视着脚边迅扩散的暗红。那刺目的颜色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却激不起一丝涟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杀戮的波动,只有一片深海般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处理干净。”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吩咐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夜冷无声地点点头,动作利落地收起枪。龙瀚早已移开目光,脸上同样毫无波澜,仿佛眼前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房间里沉重的门再次合拢,隔绝了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寂。
冰冷的晨曦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雨云,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君凡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里,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阵列的冷白色光源,将空间映照得如同精密仪器的内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机质的、紧绷的肃杀感,昨夜的血腥气息早已被强大的新风系统涤荡一空,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出的微弱嘶鸣。
君凡坐在主位,深灰色的西装剪裁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他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搁在冰冷的桌面上,目光平静地扫过环坐在桌前的三个人。
龙瀚坐在他左手边,依旧沉默如山,高大的身躯像一块坚硬的礁石,只偶尔抬眼看向君凡时,眼中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冷光。
夜冷的位置离龙瀚不远,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阴影,安静地融入椅背的深色里,双手放在桌下,昨夜扣动扳机的那只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关节。
林旭坐在君凡右手边,戴着一副纤尘不染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皮质笔记本,指尖夹着一支昂贵的金属钢笔,笔尖悬停在空白页上,蓄势待。
坐在最远端的是无影,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无数行代码如同瀑布般无声流淌,映照着他专注而略显苍白的脸。
“开始。”君凡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拧动了这庞大战争机器的条。
龙瀚第一个开口,声音低沉而直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海氏地产。他们下个月初有一笔关键的土地出让金要付,同时,‘碧海云天’三期预售证也卡在最后环节。这是他们目前现金流最紧张的命门。”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君凡,“无影会让离岸账户的资金动起来,市场上所有关于海氏地产资金链断裂、项目存在严重质量隐患和合规问题的‘消息’,今天下午就会开始酵。配合他们股价的异常波动,足够让银行和合作方把他们逼到悬崖边。”
君凡微微颔,目光转向夜冷。
夜冷抬起眼,眼神依旧空洞,声音平板无波:“根据无影的调查的资料,海家在城南港口区的三号、七号仓库,是他们的‘保险箱’。名义上是存放医疗器械和高端电子元件,实际是走私奢侈品、稀有金属和违禁药品的核心中转站。仓库安保负责人叫‘何志明’,嗜赌如命,欠了外面一大笔高利贷。”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u盘,轻轻推到桌面中央,“里面有他最近半年的赌场流水和欠条扫描件,足够让他听话。另外,负责港口区巡查的缉私队队长,他儿子在国外账户的异常资金流动记录,也在这里面。今晚之前,我会确保这两个仓库‘主动’被海关重点关照,所有货物,全部贴上封条。”
林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光。他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声音清晰而条理分明:“海家旗下‘鸿运远洋’有三艘货轮正在返航途中。一艘‘海神号’,预计后天凌晨三点靠泊东港七号码头,载有南美采购的生鲜水果和高档木材;一艘‘远星号’,五天后抵达西港,载有欧洲的精密仪器和化工原料;最后一艘‘蓝鲸号’,载有中东的原油,航线最长,预计八天后。”
他手中的钢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笔尖稳稳点在纸上,“‘海神号’的冷藏系统会在进港前十二小时‘意外’生故障,温度失控。那些娇贵的热带水果和木材……会烂在船舱里,成为他们违约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至于‘远星号’和‘蓝鲸号’,它们的麻烦会在更深的航线上等着。航线变更、临时检查、‘不可抗力’造成的延误……会一层层剥掉海家的利润和信誉。”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无影身上。
只见无影涂抹着指黑色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敲击了几下,会议室前方巨大的投影屏幕亮起,瞬间被复杂的网络拓扑图、跳动的数据流和无数闪烁着红光的节点窗口所占据。其中,一个以金色海马为标志的网络节点被特别标注、放大,正是海氏集团的核心财务系统。
“海家的‘金库’防火墙,三年前的老古董了。”无影的声音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平淡,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后门程序已经植入,密钥正在暴力破解,进度……89%。”
屏幕上代表破解进度的红色进度条飞向前推进,“预计十分钟后,最高权限到手。之后,他们的银行账户会开始‘跳舞’——大额资金会在不同账户间幽灵般转移,关键支付指令会被无限期‘卡壳’,所有重要的财务数据……会随机出现一些‘美丽的错误’。等他们现的时候,整个财务系统,会像被白蚁蛀空的堤坝。”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目标只有一个--海家。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冰冷的部署和精确到小时的打击计划。会议室里只剩下林旭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无影敲击键盘的轻微哒哒声,以及空调系统单调的送风声。
君凡靠在椅背上,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手下,也扫过屏幕上那象征着海家命脉、正被红色数据流疯狂侵蚀的金色海马标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簇幽暗的、如同淬火钢刃般冰冷刺骨的火焰。
部署结束,四人无声地起身离开。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合拢,将这片刚刚下达了毁灭指令的空间重新隔绝开来。
夜幕再次低垂,吞噬了白日里最后一丝天光。君凡独自一人,站在他顶层房间里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整座城市已然苏醒,无数璀璨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钢筋水泥森林的冰冷轮廓。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流动的车灯汇成一条条奔腾不息的光之河流,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斑斓的色彩,交织出一片由人造星辰组成的、盛大而虚幻的星河。
这繁华的景象倒映在君凡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在他眼中,那无数闪烁跳跃的灯火,不再是城市活力的象征,而是变成了一张庞大无比、纵横交错的棋盘。每一个亮起的窗口,每一条流动的车河,每一栋闪耀的大厦,都化作了棋盘上或明或暗的棋子。
海氏地产那几栋标志性的双子塔楼,如同两颗刺眼的、亟待拔除的钉子,钉在棋盘的中央。城南港口区的灯光,是海家灰色产业盘踞的巢穴。那些穿梭于霓虹之间的车流,仿佛就是林旭口中正被精准拦截的货物运输线。而无处不在的网络信号,则是无影那无形之手正在肆意搅动的数据汪洋。
他静静地站着,身影被窗外辉煌的灯火勾勒出一道孤绝而冰冷的剪影。复仇的引擎已然启动,他亲手点燃的这场滔天烈焰,正沿着他精心规划的轨迹,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蔓延,贪婪地舔舐着海家庞大帝国的根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难以彻底驱散的血腥味,与此刻窗外冰冷繁华的夜景形成一种诡谲的对比。
就在这时,他西装内袋里的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蜂鸣声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君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拿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清晰地映着三个字:
叶诗涵。
看到这个名字,君凡冰冷沉静的内心,再度升起了一丝怜惜,想起叶诗涵的双腿,他的内心不由一阵绞痛,虽然海璐已死,但叶诗涵却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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