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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车门打开,沉聿裹挟着一身寒气,快步走向电梯。电梯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眼底深处翻腾着内心的焦灼。
&esp;&esp;电梯停下,感应到主人回家,门已经自动打开。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却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像一阵裹着寒流的风,径直往里走去,甚至顾不得换鞋。他的他的脚步一直不停,直到见到餐厅长桌上的那个人。
&esp;&esp;他的顾涵早就回来,正坐在那里。
&esp;&esp;她换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颈侧,暖黄的水晶吊灯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白瓷碗里清亮见底的汤,动作透着一种漫不经心,似乎在等待着谁。
&esp;&esp;王阿姨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那是一个深口白瓷盘,盘子里盛着的,是一盘色泽浓郁的桂花红烧肉。每一块都裹着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糖色,在灯光下闪烁着半透明的诱人光泽。只需一眼,便知是火候与技艺的完美结合,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esp;&esp;然而,这张桌子上其他的菜肴,才是他们家日常的规格:洁白如玉的清蒸东星斑,松软细腻的蟹粉狮子头,白灼菜心,松茸花胶鸡汤……每一道都如同玉盘珍馐,讲究的是食材的珍贵,烹饪的精细,味道的清雅与视觉的和谐。
&esp;&esp;这盘散发着浓烈烟火气的红烧肉,在这样一群精致菜肴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esp;&esp;王阿姨将红烧肉端端正正地摆在她面前,脸上带着紧张和讨好,低声解释道:“先生回来了。这是……张小姐特地点的菜。”&esp;她特意强调了点菜,仿佛在解释这并非她的擅作主张。为了这五花肉和糖桂花,还让专人跑了一趟送食材。
&esp;&esp;仿佛没有听见王阿姨的解释,也没有感受到身后那道几乎把人洞穿的视线。她终于停下了搅拌汤的动作,端起那碗清汤,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然后,她拿起筷子。
&esp;&esp;筷子尖稳稳夹起一块最为肥糯诱人的肉块。送入口中,丰腴的油脂在口腔中温柔地化开,浓郁的酱香混合着清甜的桂花香爆开。五花肉炖煮得极其到位,入口即化,毫不油腻,糖桂花香气更是点睛之笔。
&esp;&esp;确实,比齐安做的更好吃。
&esp;&esp;她咀嚼了几下,便放下了筷子。中午在齐安那里吃了太多红烧肉,即便后来喝了消食解腻的山楂麦芽蜂蜜水,那种饱胀感和腻味感,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胃里。再美味的食物,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
&esp;&esp;沉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脱下沾染了寒气的大衣,随手递给一旁的王阿姨,拉开主位座椅坐了下来。
&esp;&esp;整个餐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esp;&esp;王阿姨手脚麻利地替沉聿盛好一碗汤,又小心翼翼地将其他菜肴向他面前推了推。她偷偷觑了一眼沉聿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又飞快地扫过顾涵那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分内事,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餐厅。
&esp;&esp;餐厅里只剩下两人,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雨欲来风满楼。水晶灯的光芒冰冷地洒落,将影子拉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更添几分对峙的意味。
&esp;&esp;她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这种无声的较量。中午那顿红烧肉带来的不适感,在这种沉默的压力下似乎又加重了些。
&esp;&esp;“王阿姨?”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胃部,扬声喊了一句。
&esp;&esp;门外没有任何回应。也是,这个时候,王阿姨怎么会进来触霉头。
&esp;&esp;见叫不来人,她直接站起身,走过去打开冰箱。她看也没看那些昂贵的依云或果汁,径直从最里面拿出两罐可口可乐。
&esp;&esp;一罐可乐被随意地放在了沉聿面前,冰冷的铝罐凝结出细小的水珠。
&esp;&esp;她自顾自地拉开自己那罐的拉环,“嗤——”的一声,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强烈的气泡感滑入喉咙,那股盘踞在胃里的油腻感似乎被强行冲刷下去一些。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esp;&esp;沉聿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他抬起眼,目光审视着对面的顾涵,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解剖开来。
&esp;&esp;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似乎完全不受这低气压的影响,甚至有些无聊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像倒计时的秒针,敲在沉聿紧绷的神经上。
&esp;&esp;终于,沉聿开口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esp;这看似简单的问句,背后是无数汹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抑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esp;&esp;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终于正眼看向沉聿,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说什么?”
&esp;&esp;沉聿的额角青筋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声音更加低沉:“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esp;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esp;&esp;“瞒着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笑出了声,“呵,你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esp;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托起侧脸,“我的所有举动,哪一样不是你安排的?”
&esp;&esp;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能瞒你什么,只不过是你不屑于去查罢了。在你眼里,我做的那些在你看来‘不入流’的生意,都太简单,太浅薄,根本不值得你费半点心思。不是吗?”
&esp;&esp;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沉聿眼中翻涌的怒意,冷笑一声,继续道:“现在好了,你终于地查了。查到了什么?发现我做出了成就,觉得我不受控制了,所以你生气,对吗?”
&esp;&esp;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沉聿越来越阴沉的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生气的是,你觉得我失控了。”
&esp;&esp;“你从来没有平视看我,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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