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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痕在粗糙的墙壁上,模糊地写出了一个字——“悔”。
李长曳喃喃道:“悔……”
陶勉的目光微沉,眸中透出一丝复杂:“悔?他到底在悔什么?”
李长曳心中默想:悔当初加入渡魂堂?悔沈氏一族的无辜性命?还是悔杀了张齐,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陶勉眸光一敛,捡起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略大的珠子被他指尖一捻,只听“啪”一声裂开。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展开,字迹也早已发黄:
“悔不当初,冤孽难消。血债未清,愿以命偿。”
烛火摇曳,影影绰绰。李长曳和陶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深沉。
此时,仵作老马掰开见云的眼睛,仔细检查瞳孔,瞳孔放大如黑洞,光线映入却毫无反应。又凑近闻了闻他的口中,眉头皱得更紧,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
李长曳急忙追问到:“哪里奇怪?”
老马说:“这见云的瞳孔散大,且口中有着淡淡一丝酸涩味,按理来说,大牢内的饭食多清淡,怎会有这种味道?”
说罢,他抬头看向陶勉,郑重其事地作揖:“大人,需进一步检验。”
老马取出一根细针,轻轻刺入尸体指尖,尸体肌肉毫无反应。他皱眉道:‘神经迟钝,这正是洋金花散中毒的症状。
几个衙役在一旁说道:“中毒?难道他是毒死的?”
他摇摇头,补充道:“但这羊金花不会致死,只会使人产生幻觉,见云应该不是死于此。”
李长曳与陶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幻觉?”
李长曳眉头紧锁,语气凝重道:“那这见云是先中了洋金花的毒,产生幻觉……莫非是在幻觉中想起了沈家的事?”
陶勉眸色深沉,接着她的话头,补充道:“幻觉缠身,神志崩溃,最终撞墙而亡。”
李长曳若有所思,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衙役,沉声问道:“昨夜的饭食是谁送来的?不是后厨的老张吗?”
狱卒的脸上冷汗涔涔,支支吾吾道:“班头,老张昨晚临时告假。昨晚的吃食是赵掌柜送的。她包下了附近的包子铺、粥铺,最后让粥铺薛老板送过来的。”
“赵掌柜?”陶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意,眸中暗潮涌动,“堂堂县衙,竟敢接受外人送的饭食。”
狱卒脸色愈发难看,小声辩解道:“陶大人,这凤州偏远,物资短缺,和京城不同。后厨人手不足时,我们只能求助外面的铺子。况且这几日老张病了,不吃赵掌柜的,我们也没别的吃。”
“荒唐!”陶勉冷笑一声,语调里掩不住怒意,“我竟不知,凤州县衙的规矩,竟如此儿戏!”
一旁的李长曳眼神锐利,轻声喃喃:“又是赵掌柜……”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冷意自眼底涌起,仿佛要刺破这重重迷雾。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成了这场阴谋中挥之不去的影子。
此时的赵家布庄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染料的气味。
赵归夷坐在账房前,手中执着毛笔,一笔一画将账目核对清楚。这布庄虽不及京城那些富丽堂皇的铺子,但每一寸布料、每一笔银两,都是她多年来的心血。
她将笔搁下,眼神扫过桌上堆叠的账簿,心底泛起一丝决然。对着账房先生将最后一笔账目交代清楚后,她整了整衣袖,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厅。
李长曳和陶勉早已带着衙役在此等候多时。赵归夷神色如常,端起茶壶,沉稳地为他们沏茶,茶香袅袅升腾,似要遮掩这无形的压迫感。
她微微作揖,目光垂下,声音平静:“两位大人,请用茶。”
李长曳接过茶杯,未曾饮下,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赵掌柜,昨夜县衙的吃食,是你送去的?”
赵归夷扯出一丝淡笑:“是我。昨日布庄生意太好,街坊邻里的生意都被我们挤占了,为表歉意,我才将他们的吃食全数包了下来。”
她的声音温和,毫无破绽。然而袖下攥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李长曳眸色一沉,忽然冷冷道:“见云死了。”
赵归夷的笑容僵在唇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绝与嘲讽。她轻笑一声,笑得凄凉而讽刺:“死得好,死得好。”
这几个字,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陶勉轻叹一声,手指敲击着桌案,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赵掌柜?不,或许该称你为沈小姐。”
站在附近的赵霆一脸错愕:“大人,为何是沈小姐啊?”
陶勉目光锐利,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掌柜,就是十五年前沈家的遗孤。”
赵霆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传闻中,沈家只有老爷和少爷活了下来……”
陶勉目光如炬,扫向赵归夷,语气笃定:“传闻未必是真。具体真相如何,还得问赵掌柜。”
赵归夷扯着脸笑了一下,冷嘲了一声:“陶大人,真相什么的此时此刻还重要吗?”
李长曳看着她,心底泛起一丝难言的复杂:“赵归夷,你何必走到这一步?”
赵归夷目光微垂,指尖攥紧衣角,声音轻而颤抖:“我本是香河县沈家的二小姐,上面有个孪生哥哥。十五年前,父亲本要带着哥哥去邻县做生意,我执意要跟着,任性地不肯留下。哥哥顺着我,便留在家中,让我跟着父亲出门。谁料,回来的那天……”
她声音哽咽,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家里的院门大开,黑烟滚滚。那伙贼人掠走了所有的金银,还纵火将我全家活活烧死。哥哥与我年岁一致,少时我们总是穿一样的衣服,那些人误以为留在家中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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