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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几人,低声道:“余先生,或许是在这里,看到了刘家、姚家的事,才会突然疯了。”
“他看到的,未必是镜中的鬼影,许是透过这些事情,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此时,陶勉转向徐暮,缓缓开口:“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前日我们在渡口探查时,看到的,不仅仅是渡魂堂的人。”
他抬眼望向徐暮,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和渡魂堂一同行动的,还有——禁军。”
徐暮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瞬,半晌,他却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他才低低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也是不怕你们笑话,我这皇子当得……宫里的事,向来没多少人愿意告诉我。”
可很快,他抬起头,目光灼灼,透着一丝少见的坚定:“可不管怎样,该保护的官员,我也会护着;该查的案子,我也不会放手。”
他微微一顿,声音微沉:“我不会让刘家小姐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李长曳转头望向院中的戏台,昏黄的灯火映在那一排排静默的影人上,似乎还带着某种未曾散去的执念。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方才那小哑巴为何说出那句话。
如果当年,有人像三皇子这样站出来,刘家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她当时在场,至少,至少,也能救回一个人吧。
李长曳握紧佩剑,心底微微一叹。
血社火(一)戏班深夜欲入城,斧落额……
深夜的京郊官道。北风呼啸,带着些许凉意。城门早已落锁,只余两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关哨上,微微晃动。
一队车马朝着城门缓缓驶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队伍不长,只有两辆马车,前后不过十几人。队伍里的人都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灯光照过去,模糊的阴影掩住五官,让人瞧不清面目。
城门的守卫打着哈欠,半梦半醒地揉了揉眼睛。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来,例行公事地检查着每个人的路引与行李。
他一边翻着路引,一边嘟囔着:“怎么这么晚才来?要不是看你们人多,哪里还让你们进。”
人群之中,领头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一身长衫皱巴巴的。他堆着笑脸,拱手作揖:“官爷,我们是外地来的社火班子,赶着入京,准备参加下月的社火大典。晚了些,还请见谅。”
今年是闰年,社火乃是大事,京城下月初三要办社火大典,各地戏班纷纷赶来,连日来入城的班子不计其数,城门的守卫们翻箱验货翻得手都酸了,早已生出几分厌倦。
守卫此时困得厉害,他眯着眼,随手掀开眼前的一个箱子,想着草草翻看几眼,早些放行,他也能早些歇息。
没想到箱盖才刚揭起,灯光一晃,寒意顿时从脚底窜起。
箱子里,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颗人头静静地躺在木箱深处,双目微睁,嘴巴微微张开。最骇人的——额头正中,竖插着一柄沾染上血色的斧头,刀刃直至眉心,干涸的血迹沿着脸颊淌落。
守卫只觉后背冷汗直冒。他嘴唇哆嗦着,嗓子眼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喘息。
“官爷莫怕!”那老头忽然开口。
只见他缓缓探手伸进箱子,轻巧地将那颗人头提了出来。他的手指枯瘦,抓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倒是如同拎着一件寻常物什。
“这可不是活人。这
是我们鬼面将军的面具,要在大典上用的。“老头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斧头也是木制的,只是涂了颜色,看着血腥些。”
守卫这才看清,那人头竟只是个人皮面具,斧头不过是雕刻精细的木头。他刚要松一口气,又突然发觉,那上面沾染的血迹,怎么看都像是真血,甚至还带着一丝腥气。
他勉强咽了口唾沫,心头的惊悚仍未完全散去,连忙翻开旁边的箱子。
里面堆满了各类戏服、道具,但无一例外,全都沾染着大片暗红色的痕迹。最上面甚至还摆着一把剪刀,锈迹斑驳,刀刃上凝固的污渍,不知是颜料,还是血迹。
“咱们这血社火,演的就是个因果报应,坏人死得凄惨才叫痛快。”老头见守卫脸色不对,立刻弯腰拱手,陪着笑道,“官爷到时候若是有空,不妨赏脸来瞧一场,包管您看得过瘾,开了眼界。”
他说得轻巧,守卫却半点轻松不起来。血社火的名声,他多少听过些,一般社火不过是踩高跷、耍龙灯、图个热闹,而血社火,演的是恶鬼索命、刀砍斧剁,越血腥越好。
想到这,守卫忍不住抖了一下。老头见状,依旧堆着笑:“官爷放心,这都是戏法,闹个喜庆罢了。”说完,他笑眯眯地从袖中摸出一碇银子,偷偷塞进守卫手中。
守卫额上虽还渗着冷汗,见有钱拿,索性不再多问,只是挥了挥手:“行了,快走吧。”
老头笑着拱了拱手,吆喝着身后的人马入城。直到最后一个人踏过城门,城门下才重新恢复寂静。
守卫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才发觉,方才翻箱时,手掌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抹暗红色。
他皱起眉,心中莫名浮起一阵不安,赶忙伸手去擦。可擦了半天,那红色却死死地附在皮肤上,怎么都洗不掉。
夜风吹来,他不由打了个寒颤,低声骂了一句:“晦气。”
万年县衙,暑气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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