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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曳点点头,转身朝向柳娘。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柳娘,此刻倒是没了脾气,她道:“我还能干什么啊?无非就是在这宅子中准备饭食。”说到这里,倒是夹杂了一丝抱怨的语气,“可真是把我这么一个旦角当成厨娘在使唤。”
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她吵架的男子这时候倒是笑了笑,他转身冲着李长曳说道:“二位官人叫我陆望就好,是这戏班的乐师,今日一直在院里练鼓点,敲得脑仁儿疼。”
陆望算得上是这戏班子中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之人。琴棋书画说不上样样精通,但比起旁人来,还是能拿出手的。戏班子里的那些个曲谱、鼓点编排,乃至戏文告示,十有八九都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但要说真的有什么大才情,倒也谈不上。只是常年混迹江湖,见识比旁人多些,再加上和沈老三相识多年,许多时候,沈老三都得让他来拿主意。
他这番话一出,剩下几人也都纷纷报了自己的去向。除去沈老三,其余众人竟然都在这院中,休息的休息,裁戏服的裁戏服,倒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李长曳倒是觉得奇怪,如若沈老三的故人能作证他当时确实在外,那这宅子里的人,在未时到申时,都没有机会杀了吴林。
难道吴林真的是被鬼面将军劈死的?
正想着,陆望倒是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哎,话说回来,还有个人没交代呢。对吧,柳娘?”
听到这里,柳娘直接伸手一指,怒斥道:“你!”
柳娘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我还未说。”
李长曳抬头,只见到一个高个的壮汉举着几块木板从后院慢慢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还未干。
“方才一直在后院捣弄社火的家伙,还未来得及见过二位大人。”
说话的,正是杜青。
这杜青,算不上是血社火的正式成员。他原本是另一个戏班子的人,因闹了点事被赶了出来,正巧跟柳娘有点来往,柳娘便把他带来了这边。虽然一时半会儿扮不上主角,但跑跑龙套,做些杂活什么的倒是绰绰有余。沈老三瞧着他身板结实,干活麻利,工钱要的又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他一直跟着自己的戏班子。
杜青把肩膀上的木板放下,柳娘上前一步,扯了块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汗。杜青也不躲,冲她咧嘴一笑,随后说道:“我今日也是一直在后院伐木,做社火用的新高跷,连吴林的人影都没见到。”
这下可好了,人人都没了嫌疑。
李长曳倒也不急,查案子这么多年,她再清楚不过,真凶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就漏出马脚,今天不过是看看众人反应,留下勾子罢了。
于是,她对沈老三说道:“行吧,情况我大致明了。想必这社火大典在即,诸位手头上的活都不敢耽搁,你们先忙。”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近期少要出门。我过几日再来。”
沈老三干笑着回应:“应当的,应当的。”
李长曳也不等他絮叨,嘱咐旁边的衙役将吴林的尸体抬回刑部,先让刑部的仵作再仔细检验,随后便拉着陶勉离开了这宅子。
刚走出巷子口,陶勉忍不住侧头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李长曳头也不回:“那不然呢,等着真凶来送上门吗?”
说到这里,她随口说道:“你安排几个人盯着他们这宅子里的人,千万不要被发现。”
陶勉点点头,也没多问,他知道李长曳做事自有分寸,让他派人盯,那就是有盯的理由。
两人沿着街巷又走了一段,眼见前方就是熙熙攘攘的集市,人声鼎沸。陶勉还在暗自想,前头有家茶馆,是京城女眷都爱来的地方,环境典雅,茶点可口。李长曳虽然是个办案的女官,但终究还是个女子,想必也应该喜欢那里。
陶勉正想着如何开口,哪知李长曳脚下一转,径直朝向最西边去了,走得飞快,倒是把陶勉落在了后边。
陶勉愣了一瞬,便迅速追了上去。
穿过了几条幽深的小巷,就能看到一堵城墙高高耸立在尽头。不远处倒是有个城门,只是门扉紧闭,门前稀稀拉拉几个人影,与京城其他的那些城门相比,显得格外冷清。
陶勉快步赶来,喘着气说道:“怎么突然跑到这里?”
李长曳抬手指了指地面:“看看吴林死的地方。”
此处人影稀少,所以血迹什么的还未被清理。地面上的血还未彻底干涸,却汇聚在一起,沉在土里,异常清楚。
李长曳在旁边蹲下身,指尖捏起一撮土,只见那土壤干燥,连半点血迹都没沾染上。
她微微蹙眉,不禁感叹道:“奇怪。”
陶勉在一旁看着:“怎么了?”
李长曳解释道:“你看,这地上的血迹聚成了一片,而周围的地面却是一点血都没沾上。如若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一斧头劈下,血该是四散开来的,而不是只汇集在一处。”
陶勉听罢,目光落在那摊血迹上,略一思索:“那就是说,吴林不是被一把斧头劈死的,很可能先遭遇了别的杀招,等他不能反抗后,凶手用斧头劈下来,好模仿鬼面将军所为。”
李长曳点点头,慢慢说道:“若是如此,那杀他之人,不必比他高,亦不需比他更有力。这样说来,这活谁都能干。”
她目光微微一凝:“沈老三,杜青,陆望,乃至柳娘……”
陶勉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什么,他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都有可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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