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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才来了没多久就走了。那几日正是南方水灾,前两年才加固的堤坝,那年又崩了,没人知晓这里面到底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利益,没有人敢去赈灾调查,连着熬了几个夜,也没能定出一个合适的方案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是再不管,襄州以东就全完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粮食,没有办法,我说,我去。开了几日的朝会,终于散了,散了后,我才知晓,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看着你哭得伤心欲绝,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到底为了什么,水灾、人、粮食,关我何事?我为何要管旁人吃不吃得饱饭、穿不穿得暖衣。那夜,我一夜未睡,连夜递了辞呈。
没过两日,宫里的内侍便寻到家里来,你听见了他的话,你要我去赈灾,你说就当是为孩子祈福。我想,便为了孩子,于是启程离了家,等再回来的时候,你我之间已经彻底没有任何话可再说,你比先前还要沉默,还要冷淡。
我试图想要再有一个孩子,再有一个孩子,我们这回好好照顾他,让他平安长大,兴许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可你不要我碰了,许多回,我连你的房门都进不去,我们再没能有过孩子,也再也回不去了,你连从前汇报差事一般的话都不肯再与我说了。
也在那两年,朝中终于风平浪静一些,我上奏改良过的新法要去并州验证,陛下终于肯放我离去。六月的调令,八月要到,我说要带你去,你未有欣喜之色,我只想着,去并州有空闲了,或许你我之间还可以挽回。
可六月,一场暴雨,你生病了,我想等几日,等你好一些了再走,不料病情不好反而加重,太医来看过,说你不适宜赶路,又说不能受冻,祖母母亲也劝,说并州的冬天比京城的要冷上许多,不如让你在家养一段时日,等第二年开春再去,也能适应一些。
我想着不过也就四五个月了,待过年我回京城接你去并州就是,又跟太医再三确认,你的病情并不严重,只是需要好生养着,便启程去了并州,等着过完年回来接你,可先等来的却是病重的家书……
我若是知晓那一别就是永远,我便是违抗圣旨也不会与你分开,我看到你躺在棺椁中的那一刻,只想也随你去,你大兄劝我,我若是这样死了,那些追随我的大小官员,恐怕都不得善终,我连死都不能……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在想,我这一辈子到底在做什么,有许多回,我甚至想手刃朝中的敌对势力以泄愤,可我不能。
你走后的第三年的冬天,我躺在你临终前躺过的床上,也同你一般,看着茫茫大雪闭眼。恍惚中,我似乎听见有人问我,还想要什么,我想,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见你最后一面。
如今,我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多谢你能听我说完这些。
清沅,你走吧,往后不用再等我了。”
我不松手
清沅缓缓直起身,慢慢朝外走去,轻声推开房门。
雨过天晴,光从门缝照进来,渐渐落在柯弈脸上,又渐渐收起,被门关住。
鸟雀鸣啼声从窗外传来,时远时近,缥缈悠远,渐渐地,似乎清晰了,柯弈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对上柯槿的笑脸。
他皱了皱眉,强忍着腹中的疼痛撑起身左右看一圈,急声问:“你嫂嫂呢?”
“大兄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些天了,你莫着急,嫂嫂在外面,我这就去喊。”柯槿小跑往外,边跑边喊,“嫂嫂!嫂嫂!大兄醒了!”
清沅正好到门口,还未跨过门槛,便瞧见
榻上投来的目光,停了一会儿,才往里走。
柯弈突然冲过来,将她抱住:“还好,还好,不是梦,不是梦……”
她推了推他,低声道:“你躺好吧,太医说你病得很严重,再不好好休养就真的要死了。”
“我……”柯弈捏了捏眉心,意识清醒一些,扶着桌子坐回去,“我睡了几日了?”
“大兄睡了有五日了,太医说大兄今日会醒,果然今日就醒了。大兄快躺好吧,我去看看小厨房里的汤。”柯槿快步出了门,还将门带上。
房中稍暗一些,柯弈没有躺下,低声道:“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不好的。”清沅捡起滑落在地上的厚毯,“你赶紧躺好。”
柯弈缓缓躺下,双眼盯着她看:“清沅,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太医说,要让你静养。”
“无妨,你想说就说吧。”
“我去看看汤。”清沅转身要走。
“等等!”柯弈捉住她的手腕。
她面对着门,没有回头:“什么事?”
“我……你、你……”
“有什么事就快说,没事就松手。”
“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柯弈松开手,躺回榻上,将毯子整理好。
清沅抬步出了门,快步往小厨房走。
柯槿出门,迎头与她撞上,看见她帕子上湿了的一角:“嫂嫂?”
“嗯,汤和药都煮好了吗?我去看看。”
“汤好了,我正是要去问问嫂嫂和大兄,要不要盛去。”
“我去盛就好。”清沅收起手帕,稍稍挽起袖子,揭开汤锅。
柯槿跟在一旁,递上碗勺,低声道:“嫂嫂,那日我和母亲在院子里,听见了你和大兄争吵,虽然没有听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我知晓大兄心中是有嫂嫂的。”
“嗯。”清沅接过碗,撇开汤上浮着的一层淡淡油脂,往碗中舀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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