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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廉听到这话,不禁一愣:“你说什么?”
姜初霁隔着帷帽垂下的薄纱,一字一顿道:“因为,老侯爷现在的状况并非是肺痨复发。依我看,他大概率是中了毒。”
中毒?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屋内炸开。
谢廉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柳如兰原本还在安慰女儿,听到这话,被她安抚的谢芊月肩膀一颤,柳如兰也面露惊恐之色,看了过来:“什么中毒?”
孙院判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几乎气笑:“荒谬,我行医数十载,诊治过的肺痨病患不计其数,怎会连肺痨复发和中毒都分辨不清?”
“老侯爷这明明就是肺痨复发,你小小年纪却在这里信口雌黄,说什么中毒,也不知是何居心。”
姜初霁懒得和这个自认为经验丰富的老太医分辩。
“是不是中毒,一试便知,”说罢,她淡淡环顾四周,问道,“这里可有艾条?”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哪怕心里对眼前之人的说法充满怀疑,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大家也都想知道老侯爷到底是不是真的中毒。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实在不太可能。
毕竟老侯爷病了这么些年了,好端端的,谁会给他下毒呢。又或者,老侯爷是什么意外情况下中了毒,而他们都不知道?
谢廉深吸口气,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要搞什么名堂,立即吩咐下人:“快去,把艾条拿来。”
下人们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跑去取艾条。
不一会儿,便有人拿着艾条跑了回来。姜初霁伸手接过艾条,用火折子点燃。
艾条顶端很快燃起了一点橘红色的火苗,袅袅青烟随之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独特的清香。
她轻轻吹了吹艾条,调整着火苗的大小,随后走到老侯爷的床榻边,微微俯下身。
吩咐身边的人:“帮我把老侯爷翻过身来,后背朝上,衣服撩上去。”
老侯爷的后背暴露在众人眼前,那皮肤松弛而干瘪,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肤色暗沉,毫无血色,肋骨根根分明,仿佛一层薄皮勉强包裹着骨架,显得格外虚弱与沧桑。
这是她血缘上的外祖父。
姜初霁在帷帽之下,眸光微微触动。
自己的母亲在不见天日的城外老宅受了十年苦,自己的外祖父这十年又何尝好过。只不过,人难得糊涂。不清醒,反而比清醒好受得多。
她将艾条凑近老侯爷的后背,对准了后背上的至阳穴。
艾条散发的温热缓缓靠近老侯爷的皮肤。起初,一切似乎并无异样。可就在众人以为这是一场徒劳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老侯爷的皮肤下,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青黑色。那颜色如同黑夜中悄然蔓延的雾气,一点点地变得清晰。
众人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嘴巴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惊。
一时间没人敢发出声音。
随着艾条炙烤的持续,青黑色愈发浓重,逐渐汇聚成如同蛛网般的纹路,从至阳穴为中心,沿着老侯爷的脊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情景,柳如兰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的手紧紧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惶。
孙院判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此刻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谢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不复先前的威严刻板,直接上前来,有些激动地抓住姜初霁的肩膀:“你这是做了什么?老侯爷究竟是怎么了?”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拉开。
“侯爷,别激动。”
裴妄透着微微冷意的声音传来。
谢廉这才猛吸口气,把手放下。
孙院判大步就跨到姜初霁面前,声音也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你究竟是怎么判断出老侯爷中毒的?我竟一点都没察觉。”
姜初霁看到众人骤变的神色,声音平静:“先前我检查了老侯爷吐血的帕子,里面有些白色丝状物,这是血管被腐蚀才会出现的症状。”
她微微顿了顿,抬手指向桌上的药方,继续说道,“而老侯爷每日所用的补药里,有一味药材是白珊瑚粉末。”
孙院判一听,想都没想,立刻反驳:“这种白珊瑚粉可是滋补圣药,一直以来都被用来缓解咳喘,怎么可能有毒?我给肺痨病人开方,也会用到此药,从未出过差错。”
姜初霁却道:“白珊瑚粉末的确没有毒性,但我之前看过一本古籍名叫《香胴录》,其中记载过药香互噬的案例。指的是某种药物无毒,香料也无毒,可若是作用在一起,就会产生毒性。”
“白珊瑚粉末里含有微量的石髓碱,长期服用会沉积于骨髓。而刚才在老侯爷每日熏香的香丸里,我发现了紫玉兰干花的粉末。”
说到这,有人立马将刚才那枚之前被碾开的半粒香丸拿上来,呈给谢廉看。
只见里面确实依稀可见紫色粉末。
姜初霁道:“紫玉兰干花是一种常见的花,也常常研成粉作为香料使用。但其挥发成分与石髓碱结合后,会生成腐蚀血管的剧毒。”
“这种毒素一旦发作,症状很急,会引发咳血、盗汗,与肺痨的症状极为相似。后期血管溃烂导致昏迷,也很容易被判断为肺痨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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