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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免啧了一声没搭话,嫌弃地将身前咖啡推远。“她说自己快被你朋友圈的狗粮噎死了。”沈星川低笑着又补了一句,眼里带着促狭,“比如上周那张某人煮的姜汤。”“至少我还能发照片。”俞免冷笑:“总比某些人现在只会天天在朋友圈里发,我和我家小宝贝们一起画的世界第一可爱小兔子的好。”沈星川点头,眼里透着真诚:“确实可爱。”“……。”俞免深吸一口气,用表情骂得很脏。一声宣言伦敦的冬天总是阴晴不定。苏丝弦端着没加糖没加奶的黑咖在阳台上转了个圈,试图全方位拥抱太阳,顺带哄昨晚熬夜赶完论文的自己一口干了它。然而身子没转完,这个世界留给她的就只剩下了一团团灰蒙蒙的雾气。没出口的骂声换作疲惫的叹息,下方草坪传来的簌簌声响诱着她低下了头颅。那几颗环绕着草坪种植的栗子树下,沈初蔚正试图和小松鼠们龇牙抢食物。自从家里俩大孩子前些天回国后,这小祖宗的调皮劲愈发无处发泄。苏丝弦沙哑着嗓子冲着她喊:“说了多少次了,那是马栗!你想进icu吗?”果不其然的下一秒,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沈初蔚——我要吃糖炒栗子的宣言。金灿灿的栗子裹着亮闪闪的蜜糖,苏丝弦的口腔自动分泌的唾液里是故乡的味道。与此同时,脑子里还全方位立体生成沈星川给她们拨栗子时灵活而纤细手指。该死的沈星川!都怪她这些年冬天把这小崽子喂成了糖炒栗子脑袋!苏丝弦僵硬着脸将这杯里的死水一饮而尽:“买买买,放假了我们去唐人街找找。”电影学院的走廊里,圣诞假期的气息已经提前弥漫。每一次的呼吸都可以收获热可可和肉桂的甜香。尽管距离真正的放假还有两天,但裹着围巾和厚外套的学生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对于长假的渴望以及对论文ddl的怨怼。教室里,苏丝弦坐在位上一手托腮,指间转着支蓝色的fontaebleau木质圆珠笔。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忽然在前排左侧顿住。自己的小组成员之一艾德琳正低头写着什么,手里握着一支款式与她手中一样的圆珠笔,枫红色的笔管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苏丝弦的目光在那支笔上停留了一瞬,又轻飘飘地移开。她看了眼手机上王大花前些日子发来的消息。自从这大半年她以各种方式独自带崽出街被拍次数的增加,网上便频频传出她和沈星川两地分居的各类不实谣言。而大半年没有在她身边各类聚会节日等场合现身的沈总,似乎也印证了这些揣测。久而久之,连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微妙地试探。当然这一切都是该死的沈星川的错!可恶!苏丝弦恶狠狠的记着笔记,在心里给这只三天没给自己打电话的狗东西狠狠记上了一笔!下午还有一节课,苏丝弦索性让保镖把自家崽送到学校附近的餐厅和同学们一起解决午餐问题。小家伙凭借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早早便在这群大学生里混了个脸熟。连偷偷背着自己摘下鹿皮小帽子,去接偷渡而来的巧克力糖果时的动作都熟练万分。一顿饱餐后众人各自散去,特地慢了几步的艾德琳忽然在身后叫住她。“你喜欢这个款式的钢笔吗?”显然这位中英混血的艾德琳小同学早早就注意到了她多次在这支笔上流连的目光。她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支红色的签字笔,递了过来:“我收藏了两支,可以送你一支。”苏丝弦垂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蓝色签字笔,“这一组笔是我送给我妻子的订婚礼物。”艾德琳眨了眨眼,笑意不减,但其中显而易见的多了几分了然。而站在一旁的沈小朋友则在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时自动将耳朵一竖,小手偷偷摸向口袋里的手机。苏丝弦用余光瞧了个全程却没拦着,反正这小叛徒早晚是要给沈星川通风报信的。下午的课上,苏丝弦频频看手机,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着。这一整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一起讨论剧本的同学们纷纷忍不住调侃。你这副样子,简直像刚谈恋爱的高中生!苏丝弦眉头一挑,将手机盖在桌上:“我都结婚十几年了。”可直到晚上,沈星川那边依旧风平浪静,连半个标点符号的条消息都没有。苏丝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指悬在视频通话的按钮上,又缩回来。不行,不能打!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先忍不住?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咬牙切齿地想:看谁先憋不住!刚从西南飞回燕城的沈星川踩着薄雪走进四合院时,青砖地面上已经覆了层细盐似的白。她今天穿了件驼色的羊绒大衣,领口别着一枚素银胸针,是养成了捡漏新爱好的苏丝弦不久前在伦敦古董市场淘来的。俞江海正在茶室里煮茶,炭火炉上的铁壶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目光。“西南的事,快了结了。”俞江海没抬头,手指拨弄着茶则里的大红袍。“具体时间还是要看详细实操。”沈星川在蒲团上坐下,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了下手,静静的看着突然尖锐啸叫起来的铁壶。俞江海拎起壶,滚水冲进茶海。茶叶在青瓷盏里翻腾舒展,昏暗灯光下渗出来的精华如血一般蔓延。“但有些亏空,可不是靠着钱能填上的。”俞江海突然掀了掀眼皮,推过一盏茶来。水面浮着片未沉底的叶,像柄悬而未落的刀。茶室陡然静了下来。窗棂外的雪粒子簌簌扑打玻璃,在人心上抓挠着。“我打算引进国资。”沈星川注视着茶汤里自己晃动的倒影,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着某种节奏,“占股百分之一,面上过得去就行。”俞江海突然笑了:“就让他们喝口汤?”“现在锅里没肉。等蛋糕做大了,自然有人抢着递刀叉。”沈星川也笑,眼角却纹丝不动。她伸手拨弄了着余下浅浅一层茶汤的青瓷盏,缓缓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只是眼下这关,还得劳您帮着唱出空城计。”“你又看上俞免了。”俞江海端起茶杯,热气氤氲中目光如鹰隼。“国际工程项目,自然要请清北的张教授出面牵头。”沈星川指尖一顿,茶汤内泛起的涟漪舒展开来:“但两国跑的苦差事还是得让俞免来。”“而你需要更多的表现。”俞江海抬眼,目光锐利,“让两边都能平息下来。”沈星川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声音很轻却清晰:“所以,需要有人闭嘴。”俞江海没否认:“你比你父亲聪明。”沈星川端起茶杯,将余下的茶汤一饮而尽。离开时,檐下的冰棱已经垂下一指长。她没撑伞,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成细小的水珠。雪下大了,电视里正播报着寒潮预警。沈慎的病房在顶层,落地窗外能看见灰蒙蒙的西山轮廓。他披着件藏蓝睡袍站在窗前,手里盘着对核桃,喀啦喀啦的声响在房里格外清晰。沈星川解开大衣扣子,在沙发上坐下:“窟窿太大,又得让所有人都喝上汤。”沈慎的核桃停了,他转身走来时睡袍腰带松垮地垂着,瞧着毫无生机:“不让他们吃肉,他们就要来喝你的血了。”窗外的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现在锅里没肉。”沈星川的指尖在手机上轻点,将其中引入国资的协议条款转向在她对面坐下的沈慎:“但只要帮着把蛋糕做大,将来分到的就不只是汤。”沈慎的视线落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那圈铂金已经有些年头,如今却比崭新的更亮:“你要我怎么帮?”沈星川从外套内袋取出个浅棕色的药瓶,轻轻搁在茶几上。沈慎只偏过头去望着窗外松树枝头越积越厚的雪,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快过年了,丝弦也该带着孩子回来了。”“等春天。”沈星川起身系好大衣,胸针上的银光一闪,“伦敦和燕城的冬天都太冷了。”第二天的课程表上只有下午一节课,教授笑眯眯地放了部老电影,大家喝着咖啡闲聊,氛围轻松得像提前过圣诞。待到黄昏的金黄爬到苏丝弦搁在笔记本旁的圆珠笔上时,最后一节课在欢声笑语中结束。教授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学生们一哄而散。苏丝弦收拾好剧本草稿,跟着或急或缓的人群出了教学楼。她盘算着回家再给沈星川打电话,即便是在国外,但大庭广众下说些期期艾艾的总归不太好。哪知道手机刚在兜里呆了三秒不到,就不甘寂寞地突然震动。拿起一看,沈星川的名字正堂而皇之地跳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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