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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至正六年——
一艘长约十八丈的宝船航行在江面上,船上设有小型雀楼,四周站着带着矛戈等兵器的士兵,一眼望去便知这不是普通的商家船只。江面上偶尔路过的其余船只,在这艘宝船面前,个个被衬托得像是见了凤凰的鹌鹑一般,都非常老实的选择了避其锋芒。
宝船上满载着货物,正是为那位刚被当朝皇帝敕封为汝阳王的察罕特穆尔准备的贺礼。
宝船在水面上疾行,江水几乎都要被割裂开来。
突然间,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从船的外部自下而上地搭上了船檐。那手湿淋淋的,刚从水里抽|出来似的。可不是刚从水里抽|出来的嘛,要从船体外面攀上船檐,这只手的主人自然只能是刚从江水里爬上来的。
只是,虽然这艘船吃水比较深,但船檐距离江面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起码也有大半丈了。最重要的是,船只目前正处于疾行状态中,要想在此时种种情况下从水底爬上船,就算是江湖上的那些功夫好手也不一定能做到。
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吓得正巧站在附近的一个士兵倒退了一步。
那只手在船檐处拍打着摸索了几下,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劳驾,搭个顺风船。”
下一刻,那只手的主人轻轻一跃,翻身而上,一下子就跳到了甲板上。
士兵手中的矛一下子掉到了地面上,差点砸到来人的脚趾。
乔安:“……”
士兵:“……”
之前被吓了一跳的士兵定睛一看,注意到来人竟是一个被水浸透,满身狼狈的女子。对方的胸口随着呼吸缓缓微微地起伏,显然是活人一个,他心下稍定,他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他这一嚷,几乎惊动了在船上当值的所有人。
那从水中跳上来的女子无奈一笑,试着为自己解围,“这位……兄台,我——”她还没说完,就又被另外的人打断了话。
“哪来的水匪?竟敢劫到汝阳王的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吗?!”
站在船中阁楼上的押运官,打开窗户,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甲板上对峙场面,语气冷漠地说:“肃静!看看有没有同伙,有的话一同杀了就是。”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站在甲板上的女子不急不缓地抬起了头,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他。
不知为何,押运官被这双明明没有任何不悦情绪的眼睛骇得喉头一紧,继而他马上安定下来。不过又是一个仗着身负武艺,就来船上闹事的武林人士。为了押送这一整船献给汝阳王的贺礼,你当他事先不会做好准备吗?船上自有高手坐镇,哪容得这些宵小来犯。
押运官一手负在身后,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他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解决掉麻烦,这点小事何须大声喧哗!”
“是!”
至于这女子到底是水匪,还是因为原本所乘的船只毁坏了,幸而有武艺傍身才在水里坚持到这艘船的到来并登上了船的无辜之人,身为押运官就管不着了。
为了给汝阳王准备这一整艘船的贺礼,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命案子难道还少了不成?比她无辜的多了去了,他要保证的只有把这艘船上的所有东西都完完整整的运载到汝阳王府这一件事而已。
押运官高价聘请来的一位武林高手从二楼一跃而下,来到了甲板上,他招式狠辣地朝女子一掌击去。四周的士兵也举起自己的武器向女子袭去。
然而就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押运官注意到那女子居然还有功夫朝他笑了一笑,这笑容如春风拂柳,他却只觉得一股冰冷顺着脚底沿着脊柱攀沿而上。
乔安说:“今天让我来教教你,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事与愿违’。”
……
“啊!”
“救命!”
“哎呦!”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我狗眼不识泰山,女侠饶命啊!”
“是长官让我动手的,与我没关系啊,疼疼疼!求大侠放我一马!”
“女侠!大侠!祖宗!姑奶奶!是我错了!放我一马吧!啊——”
“饶命啊!”
……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众士兵,此时已是四仰八叉地躺倒了一片,之前那个一出手就是致命掌法的所谓武林高手已经龟缩到了角落里。
那名水里来的女子,衣服上的水渍已被她在打斗中用内力烘干。她身材纤细,一身素净寡淡的灰蓝色衣衫,仔细看去倒是带点道袍的样式,双手纤纤,谁也想不到这一双手中蕴含着足以让人分筋错骨的力量。
她气定神闲地站在甲板上,全不见与其身材相称的柔弱之感,更没有与她外貌相符的弱柳扶风、娇花照水之态。
押运官颤颤巍巍地站在乔安面前,心惊胆战地问:“不知女侠高姓大名?”
乔安随口应付道:“陆仁葭。”
陆仁葭者,路人甲也,押运官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假名,却又不敢有分毫不满指责。他脸上硬扯出个笑容,干巴巴地说:“好名好名!”
乔安懒得理会他这假得不能再假的演技,而是用掺杂了内力的声音,道:“阁下旁观已久,不准备到船上一聚?”
这时,一道同样用内力传过来的笑声响起。
“姑娘好身手,我本打算瞅准时机上去帮忙的,没想到这次倒是我多事了。”
只见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舟影影绰绰的跟在大船后方,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站在小舟上,小舟在他的内力操纵下不断逼近大船,渐渐地竟追赶了上来,甚至超过了宝船的船头。他踏了一下小舟,凌空飞到了大船的甲板上。
他生来一副英俊潇洒的好相貌,着一件月白色锦袍,腰系蝠纹带,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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