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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宁没说什么,拉开车前置物盒,又将风油精扔了回去。许静则眼尖,瞥见里面有盒烟。
眼前的秦惟宁将黑色毛衣挽至小臂,面容不改,只是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好像已不再是平光。秦惟宁依旧英俊卓越,周身的气场也已成熟许多,好似不再尖锐不再咄咄逼人,许静则心中残存酝酿的陈年往事慢慢地泄漏逃逸,转到嘴边又变成了句算了。
因为万事胜意的人不会变得成熟,永葆天真烂漫的人才会惹人嫉妒。岁月像刻刀一样深深浅浅在身上留下痕迹,再提起往日的恨啊爱啊,就好像幼稚到不合时宜。
秦惟宁不打算对自己假扮行政专车的事情做出解释,他只问许静则:“刚才是在相亲?”
“嗯。”许静则觉得没什么好掩饰,干脆坦白。
秦惟宁又问:“感觉怎么样。”
“人挺好的,性格长相都没得挑。看人家满不满意我吧。”
秦惟宁从后视镜里又看了许静则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撞型号了吧。”
许静则用了整整三秒钟才反应过来秦惟宁是什么意思,一股热气往脸上涌,抢白道:“俩男的没必要分那么清,懂吗?算了,我不跟你解释这个。我知道他是同性恋就行,年纪大了,最后再和我说他不是同性恋影响到他传宗接代了,我担待不起。”
这下轮到秦惟宁沉默片刻,随后说:“昨天那个是我师弟,我们来北城谈课题合作。”
许静则的怒气迅速产生,他就知道要和秦惟宁友好相处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左看看右看看,充满疑惑地问:“好奇怪啊。刚才有人问你了吗?车里是就咱们两个人吧?你在跟谁说话?”
“……”秦惟宁平静地回答:“和我的第二人格。”他微微朝右偏头,对着副驾驶说:“之后我也试着找过其他人,嗯,其实相处下来都还算可以。但是最后都没成。你问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不合适吧,感觉不太对。”
这一番无实物表演下来看得许静则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赶紧喊停:“影帝,麻烦前面靠边停,我坐地铁回去。”
秦惟宁这回“嗯”了一声,车停在路口等红灯,许静则和秦惟宁都听见了车子有低频振动般的异响,好像车的某个部位里进了苍蝇。许静则耐心地竖起耳朵来听,秦惟宁则已经开始打开任何能查看的地方,上下左右地进行地毯式搜查。
许静则问秦惟宁这车哪儿来的,秦惟宁回答是租的。许静则没好气地说租的车你忍两天就还回去了,秦惟宁不搭理他,继续搜查。
许静则实在受不住了,道:“行了,我找个专业人士帮你看看。这一听就不是车内的问题,你找也没用。你一会有事没有?”
秦惟宁回答没有,许静则说了个地址,而后想了想:“这地儿不在老城区这边,你导航吧。”
秦惟宁将自己的手机从固定器上取了下来,说手机没电了,问许静则能否用他的手机。
许静则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过去,手机卡在固定器上,严丝合缝——两人用的还是同款,白色iPhone,都不带手机壳。
许静则的心里像又被轻轻地碰了一下,随后他想这其实一点也不算巧,因为这款手机实在是烂大街。
他一直都买这个品牌的白色款,看着干净,哪怕它信号差到害得自己曾经被困在山上。他一旦用惯了什么就懒得换,好像什么死物件被摸多了也都有灵性,成为了他的老伙计。
秦惟宁问了句:“还是原来的密码?”
许静则愣了下,答了句是。秦惟宁于是流畅地解锁,进入导航,输入许静则方才说的地址。
许静则有点恍惚地想,恋旧是否也是一种毛病,自己好似已成为旧时代的残党遗老,迟迟地在原地踏步,不肯拥抱已经天翻地覆的新世界。
这种恋旧是无伤大雅的,有些事情已经知道无可挽回,就还是要向前走。只不过是总忍不住要把新旧做对比,这时候先念及旧的好,才想起它的坏,最后只好说出一句:感觉不太对。
这种评语最不负责任,因为主观应当适应客观。哪怕你说句我要“五彩斑斓的黑”,人也可以去想想办法;但一旦说起感觉,那就太虚无飘渺,没有方向,只能继续在原地打转。
还是应该辞旧迎新的。
沿着导航方向,秦惟宁开到了一家汽修店门口。
汽修店门脸不大,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门头的灯弄得挺亮,不像一般的汽修店一群人凑起来乌烟瘴气,收拾得挺干净。
许静则指引着秦惟宁将车开进去,许静则刚一下车,汽修店里迎出来个小姑娘,秦惟宁觉得她带点文气,不像是汽修店的员工,倒像是会出现在他的课堂上,那类因家境贫寒而格外勤奋努力的学生。
小姑娘亲切里带点羞涩地对许静则笑,喊了声许哥好,许静则也温和地回应她,问:“你小黑哥呢?”
话音还没落,从里间一挑帘子走出个黑皮肤青年,板着一张脸好像不会笑,冷冰冰地对许静则说:“说了多少遍了,别瞎教我妹。”
他拽过软皮水管,冲干净手上机油,一抬脸又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你的车后天我才能修好……”末了他扫见一旁站着的秦惟宁,表情缓和了点:“哦,带人来的?”
“这我……我朋友,他刚回北城,租了台车,车好像有问题,你帮他看看。”许静则捞起旁边的毛巾,给小黑一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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