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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
“什么?你说人不见了?”
方宁的声音不由提高,她显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面有怒色,气势逼人,绕过面前的长桌一步步走到来者身前。
“是,小的带人到了大人所说的位置,东陌坊的那院子如今已经空了,”前来汇报的官吏被她压得不敢抬头,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她,“至于范黎——街坊相熟的人都说他这两日从未出现在十里街上。”
怎会如此?明明此案马上就要有新的突破,只要今日能拿到狐仙婆婆和范黎的证词,这个隔雾看花的拼图就已经被他们拼凑齐了一半,可如今却在这紧要关头出了意外。
“去问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范黎是在什么时候,”方宁摔了桌上呈上来的调查文书,在房间里慢慢地踱着步子,稍微冷静了下来,她不相信这两人会平白失踪,“给我彻查清楚这两个人现在是去哪儿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官吏得到命令即刻转身,马不停蹄地出去了。
“这事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昨日一回官府就派人去守着他们的,”等堂下那人走后,方宁眼神攸地锐利起来,“不料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一旁的沈昱闻言把自己脑袋从堆积如山的文书里费力拔了出来,好心提醒了一句:“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看师妹应该当心了,这么早就能得到风声的,恐怕那人手段也不简单,只怕来者不善。”
方宁听到此话,脸色骤然严肃,眼眸低垂,却在不施粉黛的素净面容上显得沉着发亮。她沉吟着快步回到长桌前,将方才意气用事之下摔散的纸张又拿了起来挨个细看,生怕自己从上面漏掉什么信息。
她手上一边翻着案牍,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沈昱:“师兄,当今律令中可对朱户之居有所限制?”
“并无,”沈昱思索着摇了摇头,“一来朱砂价格昂贵,平民百姓负担不起,二来朱砂极难买到,往往有价无市,因此依旧向来只有达官显贵能办到。”他话音刚落,却见身旁翻着文书的方宁忽然止了手上的动作,痴痴地笑了起来:“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范黎在十里街的住处何其破旧,就算是狐仙婆婆的屋子也是靠一层层令人眼花缭乱的便宜物件来迷惑客人,这样的人家,连上了年头的院门都不舍得换,哪里还有余钱将旧门新漆成朱红呢?方宁将桌上的文书收拾起来,重新铺纸研墨,细细的秋雨落在窗边,她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白光透过狭小的窗子,照进昏暗无光的屋里。
奄奄一息的老妪蜷缩在角落里,光线就这样悄然无声在地上爬行,从暗室的这一头慢慢地爬到另一头,最终爬上她皱巴巴的脸庞,将她猛然从昏睡中惊醒。
范婆婆似是在昏睡中梦到了什么,一时间呼吸急促,目光涣散,待她视线缓缓聚焦,听到自己许久滴水未进的喉咙发出一声陌生而嘶哑的低叫,五感逐渐回笼时,她才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得逃出去!
范婆婆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将她关在这儿的人并没有束缚住她的手脚,因此这么想着,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费力地移动着自己衰老的身躯。
可她并没能多走几步,因为就在此时,她听见暗室的门开了——男子华袍摇扇,带着身后的一行人潇洒地走进来。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她那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只见他在中心站定,朝着她装模作样地行过一礼。“晚辈无礼,请您过来的法子是鲁莽了点,却也是晚来夜梦少年时,一时想念得紧,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她已垂垂老矣,不复当年容颜,可面前的男人年已过四旬,相貌与从前相比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戴着一层假面,虚伪地向她客套道。
范婆婆自他进来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此时听了他的话更是反唇相讥道:“我可不记得我还和秦老板有什么瓜葛。”
“叙叙旧罢了,何须闹得那么难看,”秦松听了却也不生气,“怎么说你我也是旧相识。”
“秦家向来重利,此番请我来只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范婆婆依旧无动于衷,冷言道。
秦松啪地一声收了手上的扇子,向前走了几步:“夫人果然是通晓事理之人。”他接着走至桌前拉开椅子,先是给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满上,坐下自顾自地啜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她,示意她坐。
见她依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秦松也没有强求,反倒是话锋一转。“不瞒夫人说,我请夫人来这里,除了叙旧,还想问询一事,”他说到这里,脸上神情忽地一变,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之前我们说好的那桩生意,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只言片语,您就私自改了主意,不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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