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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陆宗停听到别人这样描述陈泊秋觉得有些怪异,或许说心虚比较合适,只是秀秀没学到那样的词汇。
“上校哥哥,你忙完了,就去跟他说说话吧,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吵架,但总是要和好的呀,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别人对他也不好,所以他才害怕,不敢回来,也不敢说话了,”秀秀想到什么,又补充,“还有,你要给他一点武器呀,他每次出去回来身上都会受伤。”
陆宗停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声音微哑地道:“嗯,我知道了。”
—
陆宗停拨了陈泊秋的电码,才想起来他的多维仪已经很长时间都打不通了。不过他知道陈泊秋大概也就是去了他之前经常待着的那个山洞,不会跑远。
陆宗停凭着记忆走到那里,却没看到陈泊秋的人,倒是在地上看到了铺好的干草堆,一捆一捆的清泠木,几串干瘪的野果。最惹眼的还是一些装在培养胶囊里的花花草草,个个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胶囊码放得整整齐齐,也擦得干干净净,竟有种岁月静好万物新生之感,跟外面狼藉肮脏的世界相对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在一旁蹲下,看到草堆的一角还放着一只果壳,大小刚好是个饭碗的样子,里面盛着些污浊的泥浆。他刚想拿起来看看,却听到山洞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陆宗停短暂地愣怔片刻之后,便躲进了旁边的黑暗里。
是陈泊秋回来了。他肩膀上依旧挂着个沉甸甸的药箱,背上背了几捆清泠木,怀里抱了几株野果,看起来东西也不多,但他似乎就被压得直不起腰来,双腿也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滑稽得像个戏剧里的丑角。
他咳得身形有些摇晃,却是有条不紊地把身上的东西一一卸下,再妥帖地整理好。
他平时咳嗽似乎都是没有声音的,此时却一声比一声重,就像是肺中积满沉疴,每咳一次都如同深秋时地上的枯叶被狂风卷起,在无谓挣扎的刺啦声中被撕成碎片。
陆宗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看见他抬起手,摸索着拿起了那只果壳,送到嘴边喝下里面的泥浆,然后再缓缓放下,又吃了些干瘪发霉的果子。
随即他在地上铺开一张干净的牛皮纸,拿起了一株野果,将上面新鲜饱满的果子小心翼翼地摘下,放在纸上,一颗又一颗,圆滚滚亮晶晶的果子挤在一起,看起来令人垂涎欲滴。
他把所有新鲜的果子都摘下来装好,又把牛皮纸折了几折,看起来像个小盒子,精致可爱。
这或许就是秀秀说的那些酸酸甜甜的野果?
陈泊秋把牛皮纸盒放在药箱里,又抱起几捆清泠木,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陆宗停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要去哪里?”
陈泊秋明显被吓了一跳,但是反应也不是很激烈,只是踉跄了一下,身子有些倾斜,艰难地转过身来,他右眼看不到,左眼模糊了一阵,渐渐浮现出了那人的身形和面容。
“给秀秀带果子?”陆宗停朝他走近两步。
一瞬间陈泊秋的呼吸似乎都静止了,他踉跄着后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不知所谓的样子,却一句话都不说。
陆宗停想到秀秀说的那些关于陈泊秋“害怕”的言论,皱眉道:“你退什么?我又不打你。”
陈泊秋却依旧在往后退,口中嘶哑地喊了两声上校,就被陆宗停逼进了死角。
陆宗停这才闻到他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酒味,他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疾走两步拽住陈泊秋的手腕,将他按在石壁上。
陈泊秋戴着口罩,但在他剧烈的喘息中,酒香味还是若有似无地扑过来,甘冽又炙热,几乎要盖住了他身上原本的淡淡药味。
陆宗停已然火冒三丈:“陈泊秋,我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是吧?!”
陈泊秋想摇头,陆宗停却以为他要挣扎,紧紧地按住他的手腕,那里薄薄的血肉几乎要被绞进锐利的碎石里,陈泊秋疼得发抖,掩在口罩下的苍白嘴唇大张着,像无声的痛呼。
“不让你在军队酗酒,你就跑到外面来喝,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里不安全不安全,军队没人管你,难道这里就会有人救你吗?!”陆宗停低吼着额角青筋暴起,“你要是觉得我欠了你的,你想要什么,你都告诉我,别再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折磨我了!该回海角你就滚回去,爱跟着谁你就跟,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你在这里瞎耗,你听到没有?!”
陈泊秋却没有回应,他连挣扎也不挣扎,浑身僵直着任由陆宗停劈头盖脸地训斥,瞳孔急剧涣散,体温也在飞快下降,除了身体微微的颤栗和额角汹涌而落的冷汗,他就像一座破败扭曲的雕塑,无法动弹。
陆宗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陈泊秋?”
他喊了几声,发现陈泊秋一直在轻轻地倒吸气,苍白的脸上涨出淡淡的青紫色,这不是正常的呼吸方式——而且在看见他之前,他一直在咳嗽,但他出现之后他就没有再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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