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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倭岛西海岸的浪涛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甘宁的皮甲。
他站在指挥船的了望台上,单眼贴着竹筒,将沙滩上那片茅草屋的轮廓看得清清楚楚——十二座锥形草棚,外围一圈木栅栏,守夜的倭人正抱着火塘打盹,火盆里的炭星随着海风忽明忽暗。
"放小艇!"甘宁的声音混着浪声砸进夜色,腰间鱼肠剑的流苏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二十艘蒙着油布的小艇从大船侧舷滑入海中,划桨手的动作整齐得像齿轮咬合,连水花声都压得极轻。
他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那是用中原最好的麻纸浸过松脂的,就算泡在海水里也能擦燃。
第一艘小艇触到沙滩时,守夜倭人突然直起身子。
他张着嘴正要喊,一支淬毒的弩箭已经没入咽喉。
甘宁在了望台上看得真切,那倭人双手抓着箭杆,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踉跄两步栽进火盆,炭灰腾起的瞬间,二十个火把同时在草棚四周亮起。
"烧!"甘宁抽出鱼肠剑,剑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士卒们掀开油布,将火油泼在草棚的木柱上,火把扔过去的刹那,整片村落腾起橘红色的蘑菇云。
茅草遇火即燃,火势顺着海风往深处窜,草棚的竹梁发出噼啪的爆裂声,裹着火星的草屑被卷到半空,像下了一场血红色的雨。
有倭人从火里冲出来,浑身燃着火焰,在沙滩上滚作一团。
甘宁看着他们的影子在火光照映下扭曲成奇形怪状的轮廓,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江夏杀海盗时,那些被火攻的水寇也是这样——人在火里反而没了声息,只剩皮肉焦糊的味道往鼻子里钻。
"将军,部落里大概有五千人。"偏将举着盾牌凑过来,火光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老弱妇孺都在棚子里,跑出来的不到三百。"
"补箭。"甘宁舔了舔嘴唇,火舌舔过他的眉尾,"一个活口不留。"
弩手们端起连弩,箭雨织成密网,那些在火里打滚的身影顿时被钉成了刺猬。
有个倭人孩童从草棚残骸里爬出来,小胳膊上还挂着烧黑的布片,他望着满地尸体,突然张开嘴——没等哭声出口,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咽喉。
甘宁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场,余烬中隐约能看见被烧得变形的陶瓮、断裂的骨器,还有几具蜷缩成虾子状的尸体。
海风卷来焦肉味,他却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比眼前的烈焰更炽烈——这把火烧的不是村落,是刻在倭人骨子里的胆气。
等他们见惯了火,怕了火,这岛才算真正姓刘。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临朐城,陈子元正对着案上的羊皮地图皱眉。
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扭曲的网。
"报——"传令兵的声音撞开议事厅的门,带着夜露的潮气,"倭岛首战告捷,甘将军屠尽部落,无一生还。"
陈子元的手指在"倭国"二字上顿了顿,那是他让人用朱笔圈出来的,墨迹还未全干。
他摸出怀里的断带,磨损的边缘蹭过掌心的薄茧——这是他穿越时唯一的信物,此刻还带着体温。"伤亡?"
"我军无一人折损。"传令兵咽了口唾沫,"倭人...烧得太彻底,连首级都收不全。"
陈子元突然笑了,那笑像冰面裂开的细纹,"好。"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海图志》,指节叩了叩"硫磺矿脉"的标注,"告诉甘兴霸,烧完村落烧山林,烧得越干净,后面的矿脉挖得越顺当。"
"军师,这..."传令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怕了?"陈子元的目光扫过他,"当年高祖入咸阳约法三章,那是因为秦地要收民心。
可倭岛是什么?
是汉家的矿场、粮仓、兵源地。
民心?
等他们的骨头被磨成灰,埋在矿坑里,自然就有民心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封密信,火漆上盖着刘备的私印,"去请简宪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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