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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妙机抬眼,眸色溢出几分深深浅浅的晦暗。
男人身形瘦削,立在山间,竟如清冷的山鬼一般。
他平静地看着江让一侧被割破的受伤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救下我的那日,你便被数只异常暴动的异兽追捕受伤。”
“而这只会是一个开始,你若再不离我远一些——”
祝妙机喉头微动,冷恹恹的,像是下一瞬间便会死去。
“只会霉运缠身、不得善终。”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
好半晌,白衣白发的男人忽地听到一道认真的足以令人心慌的音调。
年轻的孩子多么热烈啊,一双明亮有神的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不避也不让,青白的衣衫因风声浮动,宛若月下的疏影竹林。
少年心意总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江让一字一顿,眼眸微红道:“我不怕,如果是你,我不会怕。”
第95章耳根软的妈宝男10
祝妙机没有再如初见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
男人并未回应青年,他始终安静、甚至称得上死寂,颊侧落下的白色碎发掩住隽俊清瘦的面容。
他像是一支落地被雨水碾湿的羽毛,潮湿的空气、无风的天气令他无法飘起,于是便只能迟钝停驻于淤泥中。
江让看着他,总觉得那张清冷无神的面皮下,是一具即将行将就木的死骨。
或许正是这种病态、颓靡的美吸引了青年,更遑论江让曾亲眼见到对方两次自断的场面。
男人们总是有这样一种怜弱的情绪,江让也不例外,他本身便是开朗自在的性子,身边的同龄人大数都是相同的,他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遇到什么事自有身后的长辈们撑腰。
所以,当他乍然见到祝妙机这般通身易碎、仿若被碾碎了又重组的玉石般的美人寻短见,自然会难以自抑的生出几分救赎般的心绪。
青年人的喜欢总是来的毫无缘由,甚至比话本中的爱情故事还要来的猛烈无厘头。
或许,连江让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喜欢祝妙机本身、还是那张脸,抑或从始至终都仅仅是怜悯的情绪在作祟罢了。
总之,自那日后,江让便一直厚着脸皮跟在祝妙机的身后。
两人相处一般都是青年在喋喋不休的说,男人平静地听,不言不语。
江让也不恼,他是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懵懵懂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想要将平日里与师尊相处的方式与习惯搬来,并不会刻意计较得失。
他会去捕捉一些肉质鲜嫩的小型灵兽,细心翻烤,小心递给男人。
譬如此刻,火光下,青年的笑容如同摇曳的烛星,额头烘烤出的细密汗液被他随意用手肘侧的衣衫抹去,青春热烈、富有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男人不接,年轻的孩子思索片刻,他像是恍然一般,红扑扑的面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取出一柄匕首与盘子,将烤好的灵兽肉切割成一块又一块均匀的肉块,撒上一些调味料,诱人的香味顷刻间丝丝缕缕冒了出来。
江让用雕刻着漂亮花纹的匕首叉了一块烤得鲜嫩焦脆的灵兽肉,递到男人的唇畔,青年弯起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星光,他用小心而紧张的、面对心上人的语调道:“阿妙,我见你这两日都不曾进食,也不曾用辟谷丹,不如尝尝味道吧?若是不喜欢,我再去弄一些别的来。”
祝妙机也并不总是冷感颓丧的。
事实上,他总会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许多时候,男人更像是灵魂离开了躯体,就仿佛他与整个世界都是格格不入的,只有偶尔虚弱的咳嗽和体力不支的喘息声才会令人恍然觉得,原来他也是有生命力的。
而此刻,祝妙机看着那块鲜香的肉食,好半晌,才迟钝地接了过来。
他不会说谢谢,面对青年人的好意,他始终只会用那双深黑无光的眼眸透过层叠浓密的白色睫毛盯着青年,直看得人疑惑不适,男人才会轻轻偏开眼,接过匕首,白如新雪的面颊上泛着自皮肉内的血管层层漾开的血红气色。
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礼仪很好的样子,并不会发出过大的声音。
吃得很认真。
江让侧眸看着男人,恍惚只觉得舌尖发痒,祝妙机的长相十分好看,瘦削的面颊会稍稍凹陷几分,但并不难看,反倒会显出几分细微的病态与清冷,轻轻颤动的白睫像是一簇簇落下的细雪。
青年偶尔看得专注,甚至想要伸手去拂一拂,将那冰冷的细雪消解了去。
“阿妙,你先吃,我待会儿回来。”
江让说着,眸中闪过几分笑意。
称呼是他擅自更改的,祝妙机听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但对于青年来说,已经足够了。
追求人嘛,总得慢慢来,但也不能太慢,更换亲密的称呼总是能拉近几分关系的。
江让走到一侧,掏出一颗雕刻到一半、泛着浅银色辉光的玉佩。
此时月光泛滥,青年方才能看清自己修长手指、手腕上的伤口。
都不是什么大伤,如今已经结疤了。
其实不止这些,江让的脖颈、肩膀、后背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它们看着并不唬人,更像是被一些锋锐的花草所割伤的。
但其实,这些天来,青年的身上一直都穿戴着昆玉仙尊特意为他打造的护身灵器,这护身灵器便是连合体境的全力一击都接得下来。
和颂秘境中无论是人还是兽类、成了精的植怪,修为全部都被统一压制在元婴期,按常理来说,它们便是连江让的身都靠近不得才对。
而仅仅是与那河中妖兽一战,江让便负了不少伤。
青年是个心大的,并未将这些异常太过放在心上,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杀灭妖兽后,更是一心只想着去取那美丽如月华的妖兽内丹。
他想做一个护身玉佩给祝妙机。
江让仍然记得当时白发男人面上奇异的表情,他看着周身是伤的青年,眸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更像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既定的命运。
他在等着青年避他如蛇蝎、主动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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