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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的猜想被证实,商泓礼一瞬间只觉浑身血管倒流,手脚冰冷。
凄冷阴鸷的水液顺着他易容后变得普通的眉骨寸寸蔓延,最终坠入颈窝,冰冷得恍若一根根扎入身体的银针。
夫妇?商泓礼冷笑,他看这江飞白是个畜生还差不多。
商泓礼早先便收到讯息,江飞白在京都失去踪迹,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来此做这等下作之事。
身为子女,罔顾伦常,觊觎养育自己长大的父亲,哄骗着对方与自己鱼水交欢,不是畜生是什么?
第263章佛口蛇心伪君子37
夜半,雨声渐歇,山谷间升起层层叠叠的浓密水雾。
说来也怪,这极西之地本是极旱之地,可谁能想到,这如深渊的悬崖之下,竟掩藏着潮湿的水源之地与葱郁的山谷。简直与外头那方天地形同两界。
按理来说,既有这方葱茏天地,受尽苦楚的众人理应往此处迁徙才是,但此地令人束手无策的毒瘴与凶猛异常的野兽却实在叫人望而却步。
从林间小屋走来山阴村的一路上,江让瞧不见,可江飞白却比谁都看得明白,那一路的白骨,只怕都是贪心误闯之人的尸首。
山阴村能在此处繁衍生息,靠的是世代传袭的驱瘴之术与捕猎之术。
这也是当初江让与江飞白来到村中会被众人‘围观’的缘故。
毕竟,按照寻常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山林深处活着走出来。
阴寒模糊的月轮如同发了霉毛豆腐般挂在天边,连散落下的光线都仿若霉菌般,缓慢生长。
奇诡的月光与烛影之下,身形高大的男人端坐在铜镜前,一双骨节分明、带着些许疤痕的手掌抚上那张勉强衬得上俊朗的面容。
月光落入铜镜,又再次折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
在这般熠熠的寒光之中,古铜镜中的男人竟一寸寸自面颊上揭下一层薄透而诡谲的人皮来。
那人皮许是浸了水痕,泡得发白阴皱,如同从死去已久的尸首上剥落下的发肤一般。
而随着那张人皮面具被揭下,一张冷峻深邃的面容便暴露无疑,男人狭长的眼眸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狠厉与傲气,粗布麻衫都无法遮蔽那皇天贵胄的上位者气息。
木窗微微摆动,晃眼间,一个身穿黑衣的、全面都包裹严实的男子单膝跪于他眼前,男子双手微微抬起,呈上一个漆红的小木盒,低声机械道:“启禀陛下,此乃太医最终敲定的药方,只需按其上循序而来,眼疾自可消解。”
商泓礼慢慢起身,他生得高挑,眉眼低垂见人时极有压迫感,男人取过那药方,指节微捻,打开看了许久,方才淡声道:“总算没白养那群废物,你且回去告知他们,在西陵郡随时待命。”
黑衣男人垂头恭敬应下。
商泓礼将那药方子搁置于桌上,烛火灼烧于他森冷的眉眼间,缓缓衍生出一片缜密城府。
他侧眸,微眯的黑瞳静静盯着那面阻隔的木质墙壁,半晌低哑道:“西陵郡现下情况如何?”
黑衣人愣了一瞬,立刻回道:“启禀陛下,此次江丞相以身入局,内策反山匪内部反叛,外联合西陵郡郡守一举攻入,现如今,渡生寨已然全部攻破,一众山匪全部入狱。”
“截至今夜,那渡生寨大当家也已然招安,愿归顺朝廷。”
话音落下,恭敬俯首的黑衣人却始终不曾听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君主表态,一时间冷汗横流,生怕自己言多必失,丧了性命。
不曾想,没过半晌,黑衣人却陡然听到一道不辨意味的话语。
“十七,你跟随于朕身边已有数十年,且说说,你觉得这江子濯,究竟如何?”
黑衣人哪里敢多言,一时间支支吾吾,竟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半晌,商泓礼却笑了,男人的笑意多了几分深远的欣赏与占有欲,他低声喃喃道:“朕年少与他相识,同于战场厮杀,当时朕便惊觉他才华横溢、手段不俗,如今,再听渡生寨之事,却仍觉他恍若神子下凡、算无遗漏。”
“你说,此间事罢,朕若是以半壁江山许之皇后之位,他可会愿意?”
这话问得实在怪异,简直恍若深闺怨夫。
黑衣人拭了拭汗水,半晌,带上几分试探意味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若江丞相知晓此事,必定感念圣恩,当即应下!”
商泓礼却沉默着摇了摇头,好半晌苦笑道:“罢了,朕怎么昏了头来问你。”
“他只会觉得朕是在侮辱他。”
人总会在不同年龄段为年少出格之事抱憾终身,譬如他,商泓礼不止一次想过,若他当年并未犯下孟浪之过,于不恰当的时刻表白心意、谨遵君子礼法,那敏感的少年如今是否会多看他一眼?
天边的乌云遮蔽了月光,连带着也为男人的面容蒙上一层阴晦不明的黑纱。
商泓礼想,他着实不该沉湎于过去。
毕竟,他是天下的君主,想要什么,本就该是从心所欲。
想到此,他又难免记起晚间那患有眼疾的男人朝他露出的笑容。
温和、雅淡、甚至带着几分足以叫人掌控的…脆弱。
难怪一个区区江飞白都能哄骗于他。
连带着他当时都恍神了一瞬,恨不得以己身替代那小畜生,充作他全部的依靠才好。
商泓礼单单只是这般想着,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兴奋与狂热之感。
往昔那人待他的冷淡与疏远,一幕幕、一篇篇都扭曲地幻化作今日那一道温浅、清美的笑意。
商泓礼知道自己卑劣、无耻、下流,他骂江飞白是畜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也是他今日忍耐下来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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