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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上下滑动,特地吞吃了变声药物的男人脚步微顿,沙哑着轻声道:“阿让,我回来了。”
瞧瞧,他装得多像啊,疲惫的声音,隐晦示弱的语气,像极了江飞白平素里惹得男人心疼的模样。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江让如远山的眉眼便微微蹙起几分。
他摸索着朝前走了几步,语调中显出几分担忧:“今日怎么眼下才回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
江让方才走出两步,便落入了一个微凉结实的怀中。
男人用力地将他拢入怀中,语气与往日的絮叨一般无二:“阿让,天气这样冷,你怎的又这样出来了?”
江让并未挣扎,他早已习惯了与周予白亲密,眉目间流露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温情姿态,男人微微弯唇无奈道:“知道了,你怎么变得这样啰嗦?”
商泓礼心跳得飞快,他口干舌燥得眼眶都泛起几分红意,那些于深宫中日日堆积的阴暗心事在男人亲密的嗔笑中全然化作灰飞,消散不见了。
他滚烫的指节控制不住地收紧几分,眼眶的红更深了几分,勉强稳住声调状若轻松道:“阿让眼下便嫌弃我啰嗦了?嫌弃也无用,我现下是你的人了,天涯海角,你都甩不开我。”
江让失笑,好半晌才稍稍敛眉,一双修长的手骨却攀上对方的手臂、身体,宛若检查一般上下游走。
好半晌,男人的面色淡了下来,只见他修长的指节上沾着浓稠的鲜血,大约是闻到了腥味,江让面色有几分不好:“阿白,你受伤了?”
商泓礼狭长的眸一瞬间落在自己右边胳膊的一处血痕,唇边的笑意却是越划越大,以至于那张披着易容面皮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这处伤口,是他自己划伤的。
他想,他到底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算计心思。
他想要江让心疼他、爱护他,同时,他更怕他敏锐的爱人察觉到自己其实是个小心翼翼、披着皮的窃贼。
于是,商泓礼一边揽着男人朝屋内走去,一边状若无奈道:“……瞒不过你,今日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事,我们上山打猎遇到了只大虫,难缠得很,这才受了些伤。”
江让闻言果真紧张了几分,两人进了屋内,男人虽有目疾,却偏要‘盯’着商泓礼上药。
烛火摇晃,有一瞬间,商泓礼看着男人那微微偏耳聆听动静的模样,心中竟生出几分难得的宁静与柔软。
此时此刻,他再想不起那些朝堂之争、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只盼望能与眼前人好好过日子,就这般长相厮守下去。
这般想着,当惯了皇帝、受惯了旁人伺候的商泓礼此时竟心甘情愿地生起炉灶、烧上热水,宝贝似地伺候起江让来。
他手中捏着干燥的布巾,认真而轻柔地替男人擦拭湿润潮红的脸颊、乌黑沾颊的长发。
江让由着他擦拭,男人微微抬起脸颊,眼皮上的白绸已经取下了,那双无神的眼眸映着商泓礼隔靴搔痒般忍耐的表情,偏是这般无知无觉的模样,才愈发引人。
商泓礼不敢多看,他不想对男人太过轻佻。
可眼下……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脑海中无端回想起数幕江让与江飞白的房中私事。
他们大部分时候会熄灯,江让的皮肤白,便是熄了灯光,若是遇见月色,商泓礼便也能隐约瞧见那抹起伏的、汗涔涔的雪色。
又时他们不会熄灯。
这个时候,商泓礼便能仔仔细细瞧见,江让是如何被他信任的、疼爱的孩子抵在床榻间肆意欺辱。
江飞白那小畜生也不知四书五经、礼义廉耻是否学进了狗肚子里,床塌间那些孟浪的话简直比艳情话本还要荒唐些。
江让、江让却偏生那般放纵他。
甚至于,那温润的君子在榻上竟也像是变了一副模样。
他像是一条濒死却又引颈自戮的白鱼,江飞白便是一柄锋锐的刀刃,刀刃剖开了鱼腹,分明是掠夺与挣扎,却又变得恍若柔情万种……叫人嫉恨又渴望。
商泓礼脑海中这般想着,起身的动作却平静无比,他告知江让自己去做些晚饭,实则却是进了那间属于江让和江飞白荒唐乱伦的罪孽温床。
他并未走向那张床,而是走向了床榻对面的木墙。
只见,那堵木墙间,细细看来,竟悬挂了一个触目惊心、只容一眼的洞隙。
商泓礼慢慢走近几分,他的神色十分平常,竟像是习惯了一般,将一只带着血丝的眼贴了上去。
是了,江飞白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而他也不必窝在两人隔壁那间逼仄潮湿的小屋里偷窥他们了。
如今,这个小院,是属于他和江让的新房。
这个窥视的洞眼,也不需要了。
商泓礼敛眉,将那洞口堵死后,汗涔涔的头颅稍稍抬起几分,那张俊厉的、森然的面颊幽幽显出几分古怪的笑意。
男人心情颇好地开始起灶下厨,或许是方才得到幸福,他总控制不住地想去瞧着他的心上人。
江让如今眼睛有疾,视物不清,但对围棋却熟悉至极,是以,大多时候,他都会沉静地自己与自己下棋,沉淀性情。
至此,商泓礼这才有过日子的实感,心中的暖意几乎要将他融化了去。
只是,这位天下共主显然被眼前触手可及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商泓礼本就是贵族之后,便是从前在军中也甚少自己动手做过饭食,经验不多。是以,男人大约没有想过,他虽处处将江飞白扮演得极好,可一个人的厨艺,却是难以模仿的……
饭菜一碟碟上桌,江让早已习惯了目盲的生活,如今,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他已然能够自己做得很好。
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菜入口,很稀松平常的味道,只是……江让感受着身畔人灼热的目光,微微捏紧的指节在变得青白的前一瞬陡然松开。
男人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感受中口唇中丝丝弥散的甜味,如同往日的每一天般,温和道:“很好吃,阿白,你莫要总是盯着我瞧,快些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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