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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休澜依言拿起请帖,扫了一眼后就明白了凉倾为何一副“想上吊,但也没那么想”的样子——凉琂的婚期竟定在了明天。
应听声有些惊讶,道:“明天?这也太快了。”
凉倾垂着眸,连发丝都耷拉在肩旁,没有回答。
就算是人间最普通的夫妻成婚,从订亲到等待吉日,再到迎亲,算下来怎么也得几个月。
——而凉琂是谁,鲛人一族的大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人生大事却如此仓促。
她匆匆忙忙地被“赐福”和“天命”往前推,被迫走向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我觉得我没什么能够帮上姐姐的。”凉倾闷闷开口:“大家都很开心,除了姐姐,但是姐姐不能不开心……所以我不开心,如果我也像姐姐一样,明明不想笑也要笑着,那不就没人为姐姐失去的那些东西难过了吗。”
凉倾这番话有道理,也没有道理。
这样的事,应听声与清休澜不好插手,也什么办法。
应听声递上了带回的红荆果,凉倾抬手接过,一点晶莹剔透的湿润从这颗鲜红且圆润的果子上滑落,消失不见。
站在一旁的清休澜却突然皱了皱眉,面色有些古怪。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雷云就骤然聚集在清休澜头顶,闪着电光,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
清休澜:“……”得,天机不可泄露。
凉倾:“……?”
应听声:“?”范围这么广,海里也能劈啊。
清休澜无奈地看着两人,斟酌着说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明白你在烦恼些什么,不用太担心未来。有的未来,写做……”
说着,那乌黑的雷云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清休澜充耳不闻,拉过应听声的手,写下了“未来”的“未”字。
只是这“未”字的上面一横拉得很长,似乎在暗示什么。
应听声只一眼就明白了清休澜的意思,有些意外,突然明白了是什么事“不可言”。
凉倾却好像没看懂清休澜的暗示一样,眉头依然紧蹙。
“别想太多。”清休澜提醒了一句,随后伸手将应听声拉了起来,带着他离开了。
——
翌日。
天未亮,凉琂便被一众侍女架了起来,侍女们为其穿上匆匆赶制的吉服,戴上沉重华丽的头冠。
殿内昏暗,所以早早地点亮了灯,照得凉琂脸上一片惨白。
侍女们迅速在她的眼角装点上米粒大小的珍珠,抹上胭脂,额心画上一道五瓣花形装饰,花瓣中间点缀了一颗暗红色宝石,随后用大量脂粉盖住了凉琂苍白的脸色,硬生生逼出一抹红润来。
紧接着,几双手又用梳子摆弄着凉琂那一头白色长发。
发丝被理顺,弯曲,折叠,旋转,随后缠在了一起。
头皮被扯得微微发痛,但凉琂没有出声,只双眼无神地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她麻木地任由侍女在自己脸上、身上和发间捣鼓,就像一个美丽,精致,但僵硬的木偶一样。
直到天空蒙蒙透出白,侍女们才替凉琂盖上大红色,层层叠叠的头纱,然后放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起身,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流波动声和各种东西的碰撞声,侍女们各忙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出嫁前,凉琂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能张嘴,因为鲛人一族认为这会泄了福气。
“姐姐!”凉倾早早地就醒了,但即便是新娘最亲近的妹妹,鲛人一族的二殿下,也是不能在凉琂盖上盖头之前见她的。
直到现在,凉倾才被允许进入。
但她姐姐早就盖上了盖头,看不见表情,也摸不清情绪。
凉琂没有说话,只朝着凉倾的方向转了转身,随后摸索着拉住了她的右手,在她的手心中轻轻地写下三个字。
别担心。
写完,凉琂用双手包裹住凉倾的右手,轻轻晃了晃。
接着,一早上水米未进的凉琂就被一众侍女围着,慢慢游出了宫殿。
她首先要坐在以灵力驱动的马车上绕着整个鲛人海转一圈,分发“福气”。
然后要在指尖沾上胭脂,给不久后要在婚礼上为她撒兰芙塔花瓣的花童眉心点上一点红,称作“定红”,定下幸福。
接着就是拜见父母与浮生祭司,等念完一大串不知其意,听不清更听不懂的祷告词后,才能休息片刻。
但依旧不能吃东西,凉琂必须一直含着这口“福气”,直到拜完天地,进入新房。
这一路繁琐流程,凉倾始终跟在后面,看着姐姐辗转各地,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时间——也看不到。
红纱遮住了凉琂的表情,她是开心还是难过,面纱下是在微笑还是落泪,全都被这飘飘扬扬的红纱遮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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