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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啊……师妹,我连道都没有,我,我凭什么服众?大家肯定会瞧不起我,太丢人,那就太丢人了!”
了了照常左耳听右耳冒,小雪人里的真仪哭丧着脸,“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喂,我说了这么久,你该不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
她向了了讲述师尊太离仙君有多爱他那位妻子,努力警告了了,你将藏着那女子魂魄的泥俑毁去,也就表明那女子已灰飞烟灭,师尊一定恨你入骨,他那人杀人从不用刀,会叫你痛彻心扉,才告诉你只是报复。
了了通通没有听进去,凌波絮叨半天,真仪也叭叭不停,两人异口同声对了了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一喊,才注意到了了不知何时手里捧了一块寒冰,正用手指一点一点推染,捏出一个人形娃娃模样,专心致志的,压根没听人讲话。
凌波被熟悉的师妹气到熟悉的跳脚,了了才回她一句:“谁瞧不起你,你就杀了谁。”
凌波:“……干嘛总是喊打喊杀?别人说我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那你抱怨什么。”
“我——”
她一时语塞,跺脚道:“还不都怪你!”
这下了了停了手中动作,十分不解,凌波理直气壮道:“我本来就没有当仙君的才能,你却非要我跟你平起平坐,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光是以后咱们跟师尊见面,那场面得多尴尬啊!”
了了懒得理她,用指腹轻轻擦拭冰雕小人,凌波愁苦满面:“师妹,你说话呀,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的确感到无比迷茫,诚然当上仙君令她窃喜,这种好事换谁不要?可与此同时,她也的的确确没有足以撑起这个身份的实力,她就是个学艺不精的女修,一个连自己的道都没有,凭借“太离仙君女徒”身份才为人所知的女修。
了了听出师姐话语里的迷茫与失落,虽然她不爱搭理师姐,常常觉得师姐烦,可了了觉得,师姐像太阳一样,是唠唠叨叨却又从不停止散发热意的太阳。
有温度的东西令了了不喜,她冷淡地说:“你喜欢什么,什么就是你的道。”
在她看来,道并非高不可攀,万物皆可为道,端看择道之人如何使用。
凌波不解地重复:“我喜欢什么,什么就是我的道?”
了了没有回应,凌波想了好久,开始扒拉手指头:“可是我喜欢好多东西……我喜欢漂亮裙子,胭脂水粉,喜欢甜的跟辣的,喜欢小猫小狗,还喜欢看热闹……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道?”
她感觉师妹骗人,“你喜欢蜜果子,怎么不见你修蜜果子道?”
了了依旧没有回应,她静静地望着凌波,“万物皆可为道,无道亦是有道。”
凌波摇头:“听不懂。”
了了不再说什么,只是她一如既往的冰冷目光,却像是能看透凌波自欺欺人的不安与惶惑,凌波被师妹看得无所适从,想要说点话转移话题,了了却将未完成的冰雕放至桌面。
“女人很软弱。”
凌波没想到师妹会冷不丁说出这种话,她下意识反驳道:“女人哪里软弱?辛翎师姐软弱吗?咱们无上宗那些个师姐妹软弱吗?你也是女人,你软弱吗?”
了了只是将自己做了十年“人”所看到的事实陈述清楚,“你们的软弱,来自于灵魂中的自我否定与不自信,男人不会这样。”
凌波惊了:“你在说什么呀,谁自我否定了,谁不自信了?”
了了看着她:“你。”
“我哪里不自信了?我这是有自知之明,我认得清现实才会这样说,这怎么能叫不自信?”
“我要求师姐跟我一起做仙君时,大师兄小师兄都很羡慕。”
凌波一愣:“什么?”
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温度,了了总是能察觉到他人情绪的变化,“如果是大师兄或小师兄,他们也会如你一般推辞,但那只是客套,绝非本意。修仙界这样多的长老仙君,无人会认为自己德不配位。”
“男人对权力的渴望与追寻,正如女人的软弱,一样根深蒂固。”
这是了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师姐总是在座峰待着,为了几件漂亮衣服神魂颠倒,拿着两盒胭脂水粉对镜自怜,却从不好奇大千世界,也不贪心权势地位。她像被家养的小猫,只要有个线团玩耍便会知足,大师兄与小师兄却不这样。
“师姐什么都想要,但最想要男人的爱,又对权力不屑一顾,真是本末倒置。”
男人命中注定追名逐利,女人却只会追逐男人,真仪如此,师姐亦如此,辛翎虽无心男女情爱,却也在灵台损毁后失去锐气,所以了了才说女人软弱。
凌波只觉面上火辣辣,却还死鸭子嘴硬:“那你呢,你不也是女人?难道你也软弱?”
“我不软弱。”
“哈!”凌波顿时像是抓住师妹把柄,得意地说,“那你难不成不是女人?”
了了想了想,回答道:“现在的模样确实是女人,但我与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你说说,哪里就不一样了?”
见师妹答不上来,凌波得意地双手叉腰:“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知不知道?我是你师姐,能容忍你,能不生气,可换作旁人——”
话没说完被了了打断:“若是师尊对你说,你与其他女人不一样,你会生气么?”
不用凌波回答了了也知道答案,当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她与其他女人不一样时,他和她都认为这是赞美,然而当女人对女人说出这句话,便成了羞辱。
“若是师尊对你说,你才应当生气。”了了重新拿起小冰人,头也没抬。“师姐,你原本应与我一样。”
在了了看来,人类女性已被驯化的失去本性,没有本性,才会软弱,而她自冰雪中诞生,不曾受到教化,也因此才与师姐不同。
凌波不知要怎样回应师妹,她想反驳,又觉言语苍白无力,因为她发现,直到师妹说出这样的话后,自己想要回的,居然是——难道不可以软弱吗?难道不能淡泊名利吗?她、她只是认得清自己,仅此而已……
脑海中另一个声音似是在嘲笑她:算了吧,到底是淡泊名利还是没有自信跟人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你心中最清楚。
无上宗的仙君,是她不想当吗?
修仙界的第一人,是她不想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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