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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小人在谷岭县生活多年,每年租出的土地能够造福谷岭县几百人口!那宋铠有甚么独特的,值得小人特意去陷害他!”
县令摸了摸他的胡子,叹道:“确实于理不合啊!”
王三福睥睨地扫过神态各异的宋铮等人,接着道:“且小人每年为谷岭县纳税千两白银,怎么贪图他宋铠的两亩大白菜!”
县令抬手捋过他的花白胡子,眯眼道:“有理,有理。”
“是以小人全然无辜,盖因奸佞之辈存心污蔑于小人。青天大老爷明鉴呐!”
县令点点头,猛拍惊堂木:“来人!将这三个诬告良民的奸诈小人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宋铮:??
石婶早已满脸愤懑,正欲站起身与县令一较高下,就被一旁的王二碗猛地拉住,“当堂顶撞县令仗二十!你不要命了?”
“狗屁的县令!这简直是蛇鼠一窝!”石婶努力挣扎,却甩不开王二碗的手,“我石春花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你给我放开!”
宋铮听着身后的争执,叹了口气。
入套了。
在现代和平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通过课本、网络、电影等了解过古代官僚制度的黑暗腐败,可那终究不及自己亲身体验过一次来得印象深刻。
若说在之前宋铮将古代的衙门定义为现代的警局,还对这些官员们抱有一丝幻想。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她彻底打破了自己对这个朝代的滤镜。
“青天大老爷”这个称呼就算她们在这里喊一万遍,阴云也变不了青天。
身后的衙役越发逼近,宋铮抬眸望向重新坐回太师椅的王三福。感受到身下的视线,王三福低下头与宋铮对视。
“哟,我们筝姐儿这是怎么了?瞧着可怜兮兮的。”王三福笑起来眼睛更小了,整个人看起来慈善祥和,“咱家早就给你提过醒了,奈何筝姐儿不肯听劝呐。”
眼瞅着身后的衙役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宋铮眼睛一闪,身体就冲到王三福身前,“是民女的错。”
王三福悚然一惊,以为宋铮是想来和他同归于尽,差点拔腿就跑。
谁料宋铮只是站在原地,轻声道:“今日之事,是我误会了王地主。小女子刚刚经历父母双亡的切肤之痛,难免失去理智冲撞了王地主。”
看王地主没什么反应,宋铮偷偷打了个哈欠,硬逼自己露出两滴眼泪,泫然欲泣道:“王地主为人最是良善,想必不会与我这一介孤女计较的吧?”
身后衙役听闻此话倒是顿了顿动作,果然他们也听说过王地主“宽厚大度”、“海纳百川”、“为人良善”的名声。
“虽说咱家不想与你这孤女计较”王三福话音未落,宋铮直接盈盈一拜,语气感恩戴德:“多谢王地主!王地主真是个顶顶的大好人!”
王三福面色抽了抽,还未开口,便听身后被衙役抓起来的石婶喊道:“筝姐儿!何须向臭虫摇尾乞怜!来啊王三福!伪善贼子没种奴才!杀了老娘啊!”
眼瞧着王三福面色多云转阴,低沉地仿佛要滴下水,宋铮一个激灵冲去石婶身边:“石婶您说什么呢!莫不是被吓到了,王地主真是一个顶顶好的人,被我们误会了却还要原谅我们呢!”
王三福哼笑两声:“宋筝,这跟我想不想放过你们没关系。你当堂诬告置律法于何地?置县老爷的威严于何地?!”
县令跟着这声怒喝一拍惊堂木,试图镇下这混乱的场面。
可宋铮丝毫不惧,反而立马转身跪地,“青天大老爷明鉴,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宋铮今日鲁莽冲动,可在县老爷和王地主的教化下已痛改前非!王地主宽宏大量,不予小女子计较,县老爷同样廉明公正,成功教化民众!如今自是万事大吉,何必再生风波。”
县令端坐于高堂,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日渐迟钝的大脑被这一段弯弯绕绕搞得有些卡顿,只颤颤巍巍举起手指,“你你”
宋铮抬头,毫不畏惧地看向县令:“民女等人此后必定安分守己,不会再因此等小事劳烦县令大人。想必县令大人也不愿凭空多出些麻烦。”
县令沉默着垂下手指,咳嗽一声:“既如此,本案已审,退堂!”
惊堂木不知道第几次落下,打断了王三福的欲言又止。
宋铮吐出口浊气,她赌对了!
此事究竟是不是诬告,又掺杂了多少利益交换,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若是就这样只判宋铮她们败诉,宋铮从此不再纠缠,对县令来说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而若是将人冤入大牢,万一此后朝廷派人来检查冤假错案,这县令又少不得要多解决许多凭空的麻烦。
毕竟就算是这个朝代的官僚体系黑成泥浆,也总有身处高位的大人物拿他们这些底层官员斗法。
不过这县令看起来都七八十岁了吧,古稀耄耋之年等到朝廷来查说不定早就躺棺材板里了。这老县令还挺惜命。
后知后觉
日渐西斜,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宋铮扶着石婶缓慢行走在乡间的小径上,身后的王二碗沉默着盯着脚下枯黄的杂草,头上的破毡帽随着他的脚步逐渐下滑,又在即将坠落之际被主人抬头顶回原位。
“筝姐儿,你是对的。”石婶叹了口气,拍了拍宋铮的手,“那些菜要不回来就算了,你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宋大哥在天之灵,想必也只愿筝姐儿平安健康。”
宋铮转头看着石婶满是沧桑印记的面庞,点了点头,“抱歉,让石婶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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