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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铮张了张嘴,“嗯若是我没记错,你昨天睡得好像还挺早的?”
阿玖冷笑一声,转身进屋搬出那张熟悉的小圆桌。
小圆桌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神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皮影。
宋铮眼睛猛地睁大,伸出手指犹豫地指了指阿玖,又指指皮影,“你这”
阿玖抬高下巴,一脸傲慢,“拿去,表哥要睡觉了。”
说完也不等宋铮回应,“啪”地关上门将满桌皮影人物与宋铮拒之门外。
宋铮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半夜不睡觉摸黑涂皮影,白天阳光正好反而去睡觉,这人什么毛病?
想不明白,宋铮无奈地叹口气,可能这就是古人的爱好吧。就像那什么“阿玖亦未寝,相与皮影敷彩”的浪漫。
有了阿玖的彻夜奉献,宋铮乐得轻松,提前一天开始收拾进京行李。
盘缠当然是必不可少,可她如今身家富裕,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其次是被褥衣物和洗漱用品,如今天气越发转凉,京城在谷岭县北边,这一路免不得会越来越冷。所以厚被褥、新棉衣必须备上,干粮水袋和防身武器自不必说,哪怕不用准备太多也要足够两人三天的消耗。如今最大的难题便成了阿玖的身份问题。
通关文书、身份路引,原主宋筝都非常齐全。但阿玖一个黑户,该怎么进入京城?
正当宋铮抓耳挠腮想办法之时,石婶不请自来,带来一份全新的身份路引。
这位脸上布满风霜的婶子乐呵呵道:“你小碗叔叔走之前让我给他准备一份路引,当时官府那边没有县令坐镇,官府的师爷就先给了一份,昨天新县令上任,看到婶子前几天的呈文,又让人送来一份新的。这不是路上山匪多嘛,你多带份路引,预防万一。”
石婶这套说辞有理有据、极其自然,可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宋铮接过路引,轻声道谢。两人对视间却多了份难言的心照不宣。
东西已经收拾齐全,第二日天光大亮,宋铮将一箱子皮影和表演器材放进马车,叉腰看着不远处磨磨蹭蹭的男子:“干啥呢徒弟!走啦!”
阿玖慢悠悠爬上车,“离开生活十余年的故土,怎的表妹看上去毫无依依不舍之情。”
宋铮乐了,“只是出一趟远门,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徒弟这是舍不得了?”
“怎么会呢,”阿玖倚上靠背,半真半假地感慨道,“只是表妹昨夜还在与村民们互诉衷肠,执手相望,今日便走得如此干脆利落,毫不留恋,难免令人唏嘘。”
宋铮脸上笑意转淡。
之前她答应过石婶,要在石婶院里为她表演一场皮影戏。没想到昨夜刚刚搭好台子,已经几日没见到宋铮表演的村民们闻声而来,直接在石婶家围了个包围圈。
宋铮无奈,只得在附近找了个宽阔的场地继续表演。
得知宋铮第二天就要离开,已经被皮影戏深深吸引的民众们纷纷不舍,呐喊着让宋铮多演几场。
群众的热情是直击心灵的,宋铮拉着阿玖演了一场又一场,直至鸡鸣破晓、晨光熹微。
几位面熟的小朋友纷纷抱住宋铮的大腿,请求她不要带走“王饕餮”“小蝴蝶”“花骨朵”等伙伴。
在此等热情之下,离开仿佛变成了一种背叛。主动提出离别的人难免会背上一种负罪感。
宋铮撩开车帘示意马夫上路,车厢内随即开始颠簸。
宋铮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玖,“没想到表哥看似冷心冷肺,还挺重感情。”
阿玖眉毛紧皱,“我才不——”
话说一半又突然卡壳,既不想证明他才不冷心冷肺,又不想说自己重感情。只能自顾自冷哼一声。
宋铮闭上眼睛,神情淡淡:“表哥说的是,表妹与友邻们亲密无间、相见恨晚,实在互相难以割舍,不如表哥自行前往京城,我们就此别过?”
“师傅这是要将徒儿逐出师门了?”
无事表哥有事徒儿,变脸都没你这么快!宋铮暗暗翻了个白眼。车内一时无话。
二人一夜未眠,尽管马车来回颠簸,也挡不住突然起来的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宋铮与阿玖对视一眼,猛地掀开车帘。
一群粗布衣衫、手持棍棒的大汉拦在马车前与车夫对峙着。
阿玖眉头一皱,冷声道:“撞过去!”
车夫颤抖着手松开缰绳,“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被砍头!”
犹豫间一位身材瘦弱行动灵活的山贼一脚将马夫踹下去,自己握住了缰绳。他看向车厢内的宋铮和阿玖,目露凶光:“下去!”
在此情况下硬碰硬当然不是明智之举,宋铮摁住跃跃欲试想要将山贼踹下去的阿玖,摇了摇头。
两人下车,带头的山贼目光扫过他们全身,语气凶狠:“把钱财统统拿出来!若是待会被我们搜到,你们小命不保!”
宋铮顺从地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阿玖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注意到山贼首领不善的眼神,宋铮解释道:“他身上确实没有闲钱,钱财都在我这里。”
“嗤——竟是个惧内的。”
留在马车上的灵活山贼从车厢内一跃而下,拎着一个沉重的小包袱兴奋道:“发财了老大!这里头全是金子!”
宋铮心痛地闭了闭眼。
山贼首领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似是没想到他们打劫到两只肥羊。
宋铮双手作揖,欲哭无泪,“大哥们,这些是我们全部家当了,这些金子您全拿走,把这两张银票还给我们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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