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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李逍遥朝老王和远处铁砧铺子方向随意摆了摆手。
肩头的小狐狸啊狸瞬间化作流光没入他体内。纯白的光芒自脚下升起,瞬间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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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霉味、粪便的恶臭、稻草腐烂的气息,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潮湿阴冷,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瞬间缠绕上来,将李逍遥包裹。白光散去,他正站在一条狭窄、幽暗的石砌通道里。墙壁上插着的松油火把噼啪作响,昏黄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却将两侧粗大木栅栏后的阴影映衬得更加扭曲狰狞。压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从各个囚室里隐隐传来,构成一曲绝望的地狱交响。
他身上那套轮回空间的劲装,已然变成了一套浆洗得发硬、多处磨损、带着浓重汗渍和不明污渍的赭褐色棉布狱卒号服,腰间挂着制式腰刀和那个不起眼的皮套筒。一块刻着“丙七李四”的木牌挂在胸前。
“身份载入完成。当前身份:临安府天牢,丙字区七号牢房看守,李四。记忆碎片同步中…”脑海中响起啊狸清冷的御姐音,同时一股不属于他的、属于“李四”的零碎记忆涌入:巡夜路线、几个熟面孔狱卒的名字、对上面官吏的畏惧、对这份苦差事的麻木抱怨…
李逍遥(或者说李四)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他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混沌元力在体内无声运转,瞬间隔绝了大部分令人作呕的气味,五感却提升到极致。他按着腰刀刀柄,迈开脚步,皮靴踩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发出规律的回响。
通道尽头,靠近天牢深处、环境相对“干净”一些的区域,丙字区七号牢房到了。这是一间单间,比普通囚室宽敞些,但依旧简陋。里面没有刺耳的哀嚎或咒骂,只有一片死寂。借着通道火把透进来的微光,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栅栏,盘膝坐在角落一堆还算干燥的稻草上。身影穿着肮脏的白色囚衣,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血痂和污迹。他头发披散,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粗大的铁链钉死在墙上。即使坐着,那股渊渟岳峙、不屈如山的沉凝气势,依旧透过单薄的囚衣隐隐散发出来,与周遭的绝望污秽格格不入。
岳飞!
李逍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不是畏惧,而是一种直面历史丰碑的激荡。他稳住心神,目光锐利如鹰,飞快地扫视牢房内外。门口放着一个粗糙的陶碗,里面是浑浊的菜粥,早已冰冷,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显然一口未动。水罐倒是空的。
“又没吃?”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隔壁丙字区六号牢房的看守,一个佝偻着背、满脸褶子的老狱卒,姓张,正靠着墙打盹,被李逍遥的脚步声惊醒。
李逍遥学着记忆里“李四”的腔调,带着点新人的畏缩和讨好:“张头儿,这位…岳将军,一直这样?”
“可不是?”老张头啐了一口,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七号牢房,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进来快两个月了,除了最开始几天,后面就靠喝水吊着命。上面…嘿,上面巴不得他早点‘病死’呢!省得麻烦。咱们也省心,不用天天收拾秽物。”他话语里透着麻木的冷漠,但李逍遥捕捉到那冷漠深处,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属于普通人的不忍。
“上面…是指秦相爷那边?”李逍遥试探着问。
老张头浑身一哆嗦,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惊恐地左右张望,见通道无人,才狠狠瞪了李逍遥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作死啊你!这话也是能说的?管好你的嘴!这位爷的事,是天大的事!咱们就是烂泥里的虫豸,活一天算一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知道多了,死得快!”他警告完,似乎觉得跟这个愣头青多说无益,裹紧了身上破旧的棉袄,又缩回墙角,闭上眼睛,很快发出疲惫的鼾声。
李逍遥不再言语,目光再次投向七号牢房那个沉默如山的背
;影。不吃不喝,一心求死…这比预想的还要棘手。直接闯进去强行喂食?那瞬间就会被判定为“超出世界层级认知的力量”,排斥度怕是会瞬间飙升。必须另想办法,一个符合“牢头李四”身份的办法。
他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装作例行巡查,走向通道另一端。意识沉入脑海:“啊狸,扫描岳飞身体状况。”
小狐狸形态的啊狸在他意识里浮现,眼中闪过细微的数据流:“扫描完成。目标:岳飞。生命体征极度虚弱,严重脱水,脏器因长期饥饿濒临衰竭边缘,多处陈旧性外伤未愈,但精神意志异常坚韧,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无中毒迹象。若持续当前状态,预计存活时间:72小时至96小时。”
72小时…风波亭就在眼前!
“低武世界…排斥度…”李逍遥摩挲着腰间伪装拳套的皮质套筒,冰凉的触感让他大脑飞速运转。硬闯不行,下药强喂风险也高。目光扫过墙角那碗冷粥和水罐,一个念头闪过——必须让他自己“愿意”吃下去。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撼动这位心如铁石、只求速死的民族英雄内心防线的契机。这比直接轰杀秦桧,似乎还要难上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显得杂乱的脚步声从通道入口处传来,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呵斥。火光摇曳下,几个人影出现在通道口。为首一人穿着深青色官袍,面皮白净,三缕短须,眼神里透着精明和刻薄。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的带刀护卫,气息沉稳,显然是练家子。再后面,是点头哈腰的天牢司狱官。
“张相爷的人来了!”老张头不知何时醒了,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拼命把自己往阴影里缩。
张相爷?李逍遥脑中瞬间调出“李四”的记忆碎片——当朝宰相秦桧的心腹死党,枢密使,张俊!那个与秦桧合谋,一手炮制岳飞冤狱,手上沾满忠良鲜血的帮凶!
张俊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通道,在七号牢房岳飞那孤寂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随即转向点头哈腰的司狱官,声音尖细:“都安排妥当了?”
“妥当了!妥当了!相爷放心!”司狱官抹着额头的冷汗,“保证万无一失!明日午时三刻,风波亭!这逆贼,插翅难飞!”
“嗯。”张俊满意地点点头,踱步到七号牢房栅栏外,隔着木栏,用一种居高临下、带着残忍快意的腔调开口:“岳鹏举?呵,别装死了。睁开眼看看,看看你如今的丧家之犬模样!明日,就是你的死期!风波亭上,千刀万剐,以儆效尤!这就是你抗命不尊、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下场!”
牢房内,岳飞的身影纹丝未动,仿佛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磐石。
张俊讨了个没趣,眼中戾气一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利:“你以为绝食就能躲过去?做梦!就算你变成一具尸体,明日也得给我挂上风波亭!让你这乱臣贼子,遗臭万年!让天下人都看看,跟秦相爷、跟大金国作对,是个什么下场!”他故意提到“大金国”三个字,刺激意味十足。
果然,那盘坐的身影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回头,没有言语,但一股压抑到极致、几乎要冲破这牢笼的悲愤与不甘,如同无形的怒涛,瞬间席卷了整个狭窄的通道!连那两个护卫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老张头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李逍遥低着头,藏在阴影里,拳头在袖中无声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张俊那恶毒的言语,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匕首,不仅刺向岳飞,也刺在他这个后来者的心头。杀意,冰冷而纯粹,如同寒流在胸中奔涌。
但他强行按捺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秦桧是目标,这张俊,不过是条急于表功的恶犬。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让本就艰难的营救任务彻底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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