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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工说她每晚都哭哭啼啼的,哭诉自己在护理院待了二十多年不受人待见,不止家里人不来看她,连护工都欺负她年纪大忽悠她把她往外甩云云。
老太太骂人利落,嘴毒诛心,加上身份特殊,护理院的人大多躲着她走,这段时间更是躲瘟神似的躲着她。
池艾上楼时老太太正在骂不知道是谁把她放门口的热水壶给踢倒了,害得她一早没洗上热水脸,社工原先躲在池艾身后,见状出声道:“老太太,您怎么又把水壶放门口,这万一烫着人该怎么办?”
老太太回头正想犟嘴,看见池艾,一下子卡声,变了脸色。
——
“你要是接我出去我就天天去警察局报警!”老太太坐在窗边喊。
池艾环视着眼前这二十平方不到的小间,宿舍是干净的,什么都不缺,生活条件总体来说不比外头差,否则老太太也不可能愿意在这儿待这么多年。
边看,她边搭着话:“好啊,你报警,看看警察理不理你。”
老太太被她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没多久就抱着窗户呜呜哭起来。
哭词还是之前那套,不过如今没人搭理她了。晚辈亲自来接她回去享福她不干,任谁都觉得她脑子不太好,得离远点儿。
嚎半天不见有人理睬,老太太干恨恨抹了把脸,仇人似地盯着池艾。
池艾转过身,平静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想要多少,十万,百万,还是千万?”
“狡丫头!”
池艾从包里拿出张银行卡,指尖推着,摁到了一旁的桌上,原先还在用方言骂她的老太太立刻不吱声了。
“我给你买了套房子,就在海京,面积不大,但是够你一个人住。这张卡里还有二十万,不乱花的话够你过一阵子。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这张卡里打一笔钱,你可以当成生活费,也可以放着不动,就当存给自己的棺材本。”
听见最后三个字,老太太嘴皮子抖了两下,又要发脾气,池艾打断她:“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管你,也不会再来看你,你出不出院和我没关系,想去哪儿也和我没关系。”
老太太愣了下。
“隐私亲子鉴定不具备法律效力,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只能用它来威胁威胁傅家。所以如果你想用什么亲缘关系来威胁我,我建议你趁早放弃,毕竟我比傅家那一家子更无情更无耻,也更不在乎脸面。”
池艾掏出把钥匙,和银行卡放在一块儿。
老太太叫起来:“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和你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婆。”池艾轻轻叫了她一声。
老太太情绪激动,并没有听见。
池艾看着这张苍老熟悉的面庞,眉心抽了下,“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看见你我只会觉得自己是个错误,如果当初你没有把我带进傅家,把我当成孤儿遗弃在精神病院就好了……”
哪怕有个疯疯癫癫的母亲,也远比她在小阁楼里躲藏的那十六年好得多。
“池小姐!”
院里秋叶凋零,社工从后面追上来,焦急地劝说:“要不您再劝劝老太太吧,毕竟你们是一家人,老太太又没有别的亲人……”
“不用劝,她自己会出院的。”
社工茫然地“啊”了声。
池艾想了想,接过她手里的登记册,留下自己的名字,同时在后头补上一串地址。
“出院那天你们送她到这个地址就行。”
社工低头,纸上是某某公寓的地址,具体到栋室号。
“您不亲自来接老太太吗?”社工问。
池艾抬头看了眼秋天,松散一笑,“不用了,当初送她进来的也不是我,我也不是她的家人。”
说罢,她将手插风衣口袋,踩着一地的落叶,不急不缓地走了——
“裴总?”
裴宁端抬起眼。
安娜温声道:“中秋节老裴总想请您回本家一趟。”
裴宁端关掉手机,放到一边,“拒了。”
冷漠的两个字,像随口撂出来的,根本没有走心。
安娜视线偏了偏,看见裴宁端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应该是有什么人发了消息进来。
裴宁端的手机只接私人电话,本家的人想要联系她也要通过安娜,发消息的大概是陈姨,或者池艾。
中秋,裴宁端大概只会在别墅里过。
“沈甯女士最近也想见您一面,”安娜补充,“裴知小姐出国前没来得及和您道别,为此沈女士还曾联系过您。”
不过裴宁端那时候正在C市,直接让安娜拒了一切无干紧要的行程,包括电话。
裴宁端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拒了。”
安娜只好在心里叹气。
中秋在即,近来到安娜这儿来打听裴宁端行程的有很多,本家,海京圈内的豪门,政商界的人物,有大有小,甚至连某电视台的晚会都想通过银映来接触到裴宁端。
裴氏在海京算是世家,但新任掌权人裴宁端回国至今除了一两次私人性质宴会以外只在工作场合露过面,除了有心或许能在财经金融类的新闻报道上搜到她以外,外界对她的印象更多的则是遥远和神秘。
结果遥远而神秘的掌权人本人在中秋那天被不务正业的坏孩子带着手把手学做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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