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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筝松开手,手指微动,顿了会儿,才开口道:“这枚玉佩……应当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应当?”
“从我有意识起,它便一直在我身上了,上面刻着的是我的名字。”
雨水渐渐小了,他的声音也从模糊变得清晰,“那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流筝一双眼睛清冷,嗓音也没多少温度:“我若是记得,还至于受你胁迫?”
“胁迫?”他咀嚼着这二字,好半晌,居然慢慢笑了,“原来你觉得,这便是胁迫?”
他嘴唇轻启,嗓音很轻,后面那一句流筝没怎么听清。
她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从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反倒像是,自小吃尽了苦头,你武力深厚,非一日两日之功,而是数十年的积累,数十年的苦日子,当真是……可怜啊。”
流筝眼神骤寒,一字一句道:“这些事情,应当不劳阁下挂心。”
“生气了?”他嗓音清淡,仿佛未曾意识到在揭人伤疤,轻描淡写道:“原来你会生气,你会生气,就说明,你心中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恨他们?”
“你恨他们抛弃你,让你流落在外,数十年生不如死?”
数十年苦苦所思被人轻描淡写揭开,流筝心中怒气难耐,却忽然笑出声,“阁下听上去对我的经历了解不少,难不成,是我身边的人?”
那人完全不上套,像是压根不怕被她揭穿,“你不用怀疑我,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提前知道我的身份,对你可没有好处。”
流筝静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我长这么大,受得苦还少吗?”
男人听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又疑惑问道:“你恨他们,却还想着要找到他们?”
流筝攥紧了手,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真不好受,不能打不能杀,还必须有问必答,“你懂什么?”
男人听出她话中的怒意,笑了声,“我的确是不懂,若我恨一个人,必要她与亲人生别离,被所爱之人所杀,被信任之人背叛,生不如死,永堕地狱。”
他别有深意道:“你的恨,可不纯粹。”
“但你的爱,倒是挺纯粹,你这样的人,也配去爱?”
流筝咬唇,“你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是喜欢你吗?你也喜欢他吧。”
流筝心惊于他对自己之事的了解,只觉得脊背发凉:“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用戒备,我暂时不会伤害你,至少今天不会。”
他仰头看着这雨水,看着这朦朦的雾气,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景,唇角微勾,“今日景色很美,对吧?我心情好,暂时不会对你下手。”
流筝觉得这人十分奇怪,方才说心情不好的人是他,现在说心情好的人也是他。
“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若你极想见一个人,为此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愿意吗?”
流筝冷淡道:“我与你非亲非故,给不了你答案,倒是你,你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笑开,“你的性格,原是这样。”
他敛了敛衣袖,转身向远处走去,“多谢你的回答,我很期待,与你再见之日。”
流筝追上去几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与赠我玉佩之人,到底是何关系?”
那人的脚步未停,他的身影很远了,嗓音也淡,隔着雨雾传来时,轻描淡写:“你的所有问题,很快便会得到答案。”
……
流筝回到客栈时,雨已经停了,出门迎客的小二被她湿漉漉一身水吓了一跳,流筝没功夫搭理他,径直上了楼,经过谢修珩的房屋时,却见奚奴在外站着,她脚步微顿,“你怎么在这?”
奚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知为何,流筝看出一种很怪异的情绪,带着些怜悯。
见他不回话,流筝又问,“你家公子呢?”
奚奴心中一咯噔,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家殿下这干得都是什么好事。
他轻咳一声,“公子他在忙……”
流筝本是随口一问,见他脸色不自然,嗓音也轻,听出些不对劲来,她拧眉,“他在屋里忙什么,需要你站在外头守着?”
奚奴默默低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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