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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昀蓁站在侧门处,鞋底踩了泥水,脚印是脏的,于是站在门口未动。裙摆那圈已被雨水濡湿,湿答答地下垂,贴在膝盖下方。
有修女关注到她,拿了一块雪白的毛巾,朝她走来,无声却微笑地放在她手里。
“谢谢。”兰昀蓁压低声音。她看了眼台上的神父,祷告已经结束,众人离散,他朝她这边来。
“你不是第一次来到教堂了。”神父站在她身前,手中的圣经被他按在胸膛。
兰昀蓁握着毛巾的手指微颤了颤,注视着神父的双眼,默了几秒,方稍稍颔首:“第一次来时,神父在为死者执涂油礼。”
闻言,神父没有驳斥,只望着她淡淡地微笑。
兰昀蓁抿了抿唇,打破这片沉寂:“近日夜里,我总做梦魇,梦中僝僽不断,神父可知是为何?”
神父的手按在胸前的十字架挂坠上:“既有罪孽,为何不祈求神的宽恕?”
“你怎知便是罪孽。”
神父微微一笑:“‘因罪而忧’,诗篇中的经文,世人都不能避免。”
“罪孽为何在我。”兰昀蓁此刻的面色平静如水,“倘若,那罪恶不是我犯下的呢?”
“恶人必被自己的罪孽捉住,必被自己的罪恶如绳索缠绕。”神父看着她,语气平和,“而你,若心里注重罪孽,主必不听你的祈愿。”
黯淡阴沉的海上,闷雷轰鸣,似是要将天宇坼裂。教堂里空旷少人,唯有古老钟声回响——是申时已到。
天色晦暗,兰昀蓁瞧不清神父的神色。若是聂理毓死的那日,教堂里还有第四人……她心中一沉。
甲板上传来不迟缓的步履声,皮鞋与木板相碰,来者走进内室,似乎隐约听见他松了口气:“你在这里。”
兰昀蓁将视线从神父脸上挪开,转头一看,是贺聿钦。雨中闷热,他额上有一层薄汗,像是找了她很久。
她转过身,刚要开口问,他站在侧门口,眼睛看着她,简单直入:“缨馨出事了。”
兰昀蓁微微张开的嘴又合上,若非事态紧急,他不会这样来找她。她没有多问,而是跟他一同快步出了教堂。
隐隐约约的,身后方,她好像听见神父的声音——“愿主保佑你,并指引你的道路,阿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父画下十字圣号。
闻言,兰昀蓁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下,很短暂,连身旁的贺聿钦都没有发觉异样。
……
“早晨我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兰昀蓁俯身在床边,用手背探了探周缨馨的额头。床上的周缨馨高烧得迷糊,眉头不自知地微微拧着,脸颊通红,难受地咳起嗽来。
贺聿钦从床头柜上的铜水盆里拧干毛巾,递给兰昀蓁,换下已被高烧温热了的那块:“她与人在舞厅跳舞,忽觉头晕恶心,晕倒在地,是安全员将她送回来的。”
“安全员?”兰昀蓁回头看他,眼里表露出意外,手中还握着那块温热了的毛巾,忘了交给他,“那为何不直接送她去医务室?”
贺聿钦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将毛巾接过去,浸回铜水盆里泡着回凉:“今晨,图书馆中有人不慎从梯上跌落,砸伤不少人,医务室的船医与护士分身乏术,只给了些退烧药。”
他把药盒递给她,兰昀蓁接过来,低首扫了眼药名:“按理来讲,应当是要退烧的。”
她放下药盒,俯身又探了探周缨馨的额头:“可还有哪处不适?”
周缨馨咳嗽得厉害,担忧传染给她,于是将被子扯上来掩住口鼻,声音闷沉沙哑:“咳得胸骨疼,头也疼。”
房间里咳嗽声不止,眼看着周缨馨这般状况,某个念头在兰昀蓁脑海中一闪骤过。
她当即起身:“缨馨或许是被传染了,我去医务室看看。”
那对母子,尤其是那孩子。
贺聿钦看她:“你这样去容易着凉,先换套干爽衣物为好。”
“没淋湿多少。”兰昀蓁摇头,“而且,这件事很要紧。”
贺聿钦不再多劝,拿上薄外套,与她一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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