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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的医院一般分成两大类。
第一类就是教会医院,起先是教堂改建而来,医疗为辅传教为主,之后在现代医学的冲击下逐渐发展而来。最典型的就是圣玛丽医院,整座医院的中心不是住院部也不是行政部,而是天主教堂。1
病人进了医院会去看门诊,然后和无法治好他们的医生一起进教堂祈祷。
市立总医院也算教会医院,也有教堂,但位置偏僻面积也小,算是给病人一个心灵慰籍。在运作上它已经掺杂了大量世俗的东西,医院金主也不再局限于教会,会通过慈善组织筹措大量贵族和资本家的捐献和投资。
这些钱的目的不可能是单纯的传教,而是一些其他东西,比如名望或者在医院内部更多的话语权。
如果把视角放到整个欧洲,市立总医院的形象其实更符合慈善志愿医院。因为医院本身并不赚取费用,病人只要符合济贫标准就能获得免费医疗门诊和低廉的住院治疗费用,所以病源数量非常大。
事实上,市立总医院的病源数量已经多到不得不引起zf注意的地步,甚至于它的医疗服务结果直接影响到了维也纳城西地区的劳动风险调控能力。
所以近些年zf对医院的资金投入也在逐渐加大,这也从侧面体现了市立总医院能有如此规模和实力的原因。
第二类就是世俗医院。
它们的前身或许就是教会医院,但因为一些原因脱离了教会掌控,成为了能自给自足的医疗机构,哈特曼和格雷兹就是其中的典型。世俗医院彻底对资本敞开怀抱,但医疗费用也不菲,基本拒绝了底层贫困人口。
对它们来说,钱不是问题,人才才是。
外科不像内科,光有医学理论没用,还得有实操技术。没有足够多的病源根本练不出一流的外科医生,而世俗医院又基本走上层路线,很难培养出强大的外科医生。
挖墙角就成了它们的主要手段。
在卡维和伊格纳茨的眼里,希尔斯操作基础还不够扎实,心性也不够沉稳,作为助手是够了,但作为大手术的主刀还是差了口气。
但在格雷兹医院的眼里,希尔斯的履历已经相当华丽了。这次为了能拴住他医院也是下了血本,不仅给了主刀位置,还给把上台演讲露脸的机会也一并给了。
人事变动是常有的事,在别人看来有些反叛的决定,其实是他能看清自己、看清形势后的一种补救措施。
卡维见过不少像他这样的人。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换做自己,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说不定也会离开的。
毕竟一个伊格纳茨是能够提携自己的老师,第二个伊格纳茨就成了阻挡上升通道的拦路虎了。况且这第二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伊格纳茨”还是位17岁的孩子,换谁都要忍不住多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
年纪轻、高、升级快,不论做什么都能压住自己一头。
抢了一助,之后就是抢主刀了,事实上那天伊格纳茨失踪,卡维确实抢掉了剖宫产的主刀位置。
希尔斯在反复的折腾中认清了自己只能排行第三的事实,也看到了自己继续待在市立总医院的未来。他不愿意甘居人后,又没超过卡维的自信,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离开。
其实希尔斯也没想到卡维会来,原本这次是想和老师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出走的原因,希望能得到谅解。
但在看到卡维后,他就瞬间没了解释的动力,一切都放在手术汇报中吧。
希尔斯要汇报的是一台复杂眼睑手术。
手术不是他做的,是上午想要说腭裂手术的科里戈医生。虽然人自负了些,那台腭裂手术的新缝合方式也没多少亮点,但这台眼睑手术却是连瓦特曼都要连连点头的精品。
上眼睑下垂合并下眼睑严重外翻。2
其实从伊格纳茨那台碎石术开始,汇报手术的难度就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从单纯疾病演变成了多疾病的复杂手术。
“病人是位商人,从小右眼的上眼睑就有问题。”希尔斯开始介绍病人的基本情况,“从出生后,他的右眼睑就出现了下垂,幅度不大,唯一麻烦的就是因为视野遮盖后的习惯性斜视。
上眼睑下垂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严重影响,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就医。直到去年年中的时候,同侧的下眼睑睑缘周围也出现了一块肿物。肿物的存在打破了上下眼睑的平衡,不仅让下眼睑外翻,还因为牵拉作用让上眼睑下垂的视野遮盖更严重了。”
上眼睑是下垂,下眼睑也是下垂,但前者可以无视,后者就要麻烦许多了。
“肿物生长速度很快,造成的症状也比上眼睑严重得多。”希尔斯解释道,“病人出现了慢性结膜炎的症状,分泌物增多,今年还出现了结膜异常增厚充血。因为泪点不能与眼球紧贴,病人还有溢泪、眼干,极其痛苦。”3
本来视物就已经受到了上眼睑下垂的影响,现在下眼睑也出事了,忍无可忍之下病人去了市立总医院。
“凑巧
;的是,当时病人就是由我接待的。”希尔斯笑着说道,“但考虑到市立总医院的手术,只要病人没有爵位就需要进入剧场公开展示,他就断然拒绝了手术。
一周后,他转诊去了格雷兹医院。
科里戈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然后拟定了一套符合他的方案眼睑肿瘤剥离切除+上眼睑提拉+下眼睑缩短术。”
对于19世纪的整形外科医生来说,手术确实足够复杂,科里戈能完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卡维不是整形医生,但在急诊外科倒是经常看到眼睑外翻的病人。他们往往是烧伤或者化学伤后造成的疤痕性挛缩,手术方式一般就是在控制住烧伤后做植皮,把挛缩的那部分皮肤撑开。
上眼睑下垂合并下眼睑外翻,他倒是第一次见,也很在意手术的处理方法。
只可惜科里戈的手术受限于19世纪的思维,能做的就是简单的加减法。下垂就做提拉,外翻就做缩短。从外行角度来看已经很不错了,但和经过现代外科几十年锤炼后的卡维所能想到的方法依然有相当大的差距。
“科里戈教授首先做的就是切除病灶。”
希尔斯拿出了手术中的画稿“下眼睑的肿物对病人影响最大,在切开眼睑皮肤后分离软组织,很快就发现了肿物。教授快速做了剥离,结扎血管,然后取出肿物。经过病理分析,发现是一个纤维瘤。”4
眼睑内的肿物切除并不难,也就比皮下肿物切除的操作更精细些,难的是切完之后的处理。
没了肿物的牵拉,下眼睑看似能暂时恢复正常,但那只是一种表象,就和当初伊格纳茨做完唇裂修复术时一样。
科里戈有丰富的眼部整容经验,很清楚长时间的下眼睑肿胀已经造成了病人下眼睑松弛。等切割伤口愈合后,这条疤痕也会继续起到向下牵拉的作用。松弛+牵拉,病人下眼睑外翻肯定会“复发”。
“教授为了预防眼睑松弛,在肿物切除后又给病人做了眼睑缩短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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