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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之间的交谈并不那么愉快,否则此刻胤祉不会是这么个难看的表情。
扶摇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连心,蹲身行礼,“三爷,连心,慢走。”
她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们。能感觉到连心频频回首的目光,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
不知连心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望她,扶摇立在原地,始终表情淡淡,直到楼下彻底没了动静,她才缓缓坐回原位。
她饮尽了一盏茶,犹觉不够,又自行斟了一盏。楼下依稀传来说话声,随后是车马辘辘滚动的声音,渐渐远去,终至不闻。
过了许久,扶摇依然坐着。
店小二来的第一趟,扶摇点了盘五香瓜子,店小二来的第二趟,扶摇要了壶碧螺春。就着氤氲的热气,她一颗一颗,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推开轩窗,冰冷刺骨的风雪便猛地涌了进来,但她极目远眺,未有一点因冷意败坏兴致,相反,她出神地欣赏起窗外开阔而真实的风景。
楼梯间再次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扶摇却似未闻,直到脚步声停在桌旁,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她才缓缓转头。
四阿哥站
在她面前,目光低垂,落在她发间和斗篷襟口被风吹得凌乱的绒毛上,上面沾着几点雪粒。
然后他俯下身,仔细地帮她将那些雪粒一一捻去,又拢住她斗篷的襟口,将系带重新勒紧、束好。
“三哥三嫂都走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走?”胤禛抬眼,目光扫过桌上见底的碧螺春和嗑了一半的五香瓜子,“喜欢这里的茶?”
“四爷……”扶摇略有些恍惚,鼻尖萦绕着一股寺庙里常有的清冽沉静的香火气味,“你果真知道我在这里……”
“爷在楼下等你许久,你却迟迟不下来,爷只好亲自上来寻你。”四爷抬手,捻起一缕被风吹乱、拂在扶摇额前的发丝,绕至她耳后。
“你见到他们了?”
四爷点头,苦笑,“何止,还打了个招呼,可惜三哥对我仍有防备。”
“那眼下……是个什么形势?”
“如你所见。”四阿哥在对面坐下,“三哥终究是沉不住气。他急急在我眼皮子底下来寻三嫂,不正把他的软肋与关切,明晃晃地暴露在我面前么?不过这样也好,他既已按捺不住,率先摊牌,我与他也就不必非得斗得你死我活。”
“正如我对三哥所说,这一局,我为他留了退路。”
“退路?”扶摇微怔。
“三哥毕竟是皇子。只要我不再执意将董鄂家的罪过攀扯到他身上,证明他确实未涉其中,皇阿玛自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位阿哥近来风波不断,圣心定然厌烦兄弟阋墙,此刻要让皇上对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并非难事。扶摇心下了然,又问:“三阿哥有退路了,那董鄂家,你打算如何处置?”
“公事公办。”四阿哥的回答斩钉截铁,“国法家规,自有章程。但我知道,三哥必定会倾尽全力保他们,至少,保住他的嫡福晋,这点你无需担忧。”
扶摇噎了一下,漪兰既然无恙,她何尝不希望连心也能平安?毕竟从前连心帮她良多,“三阿哥若真保得住董鄂家,四爷的筹划岂不是白费?”
“怎会?”四阿哥挑眉,目中掠过一丝锐光,“你还记得今早我与你说的那句话么?”
扶摇回想了一会,一字一句复述:“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敌友,因利而转不过……瞬息之间?”
“不错。”四阿哥颔首,慢条斯理地磕开一粒瓜子仁。
“三哥已亲口承诺,从今往后,城里不会再出现废太子与你妹妹的任何流言。我依然会惩治董鄂家,但只论其罪,不再掺杂半分私怨。”
“董鄂家所做下的孽,自有国法让他们承担后果,但我不会阻挠三哥倾力挽救董鄂家。他能为董鄂家做到什么地步,全凭他的本事和决心,从此与我无关。”
扶摇久久望着他,觉着他这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似乎十分公允豁达。
但越品咂越觉得哪里不对。
四阿哥面色从容,不疾不徐地捻着瓜子放到嘴边,好像这一局可以像他磕瓜子这般,如此轻巧地掠过。
忽地,扶摇发现了蹊跷。
她猛地坐直身体,目光灼灼盯着胤禛。
“四爷方才说,不会继续攀扯三阿哥,不仅不会,还会帮四爷证明清白?”
四阿哥迎上她的目光,戏谑地笑,“不错。言出必行。”
“四爷也不会阻挠三阿哥对董鄂家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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