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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无数次追随对方每一次霜刃的起伏,每一声战靴落地的叩音,每一道庄肃铮然的教诲。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与以往相比,今时只剩一道承载不了多少恩谊的目光。
病房陷入死寂,景元的背影刚韧,威武纹饰如同闪耀的冠冕,将他描塑成不可摧折的、人们希冀的神策将军。
浅淡到不可捉摸的寂寥感如英武石狮身上的薄薄霜层,夜露深重时落下,不待朝阳升起,便消弭得一干二净。
郁沐窝在枕头里,小心翼翼揉着自己被戳痛的腰,待痛感消去,勾着景元的衣角发问。
“她走了,你呢,你要留在这?”
景元被这问句牵动心神,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侧过脸,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一片清晰的光斑。
他的金瞳璀璨却柔和,眼角略垂,弯出一抹忧愁的弧度。
“郁卿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郁沐收回手,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真令人伤心。”饶是这么说,景元的神色却没有半分难过,“还以为这么久过去,郁卿对我的态度能有所缓和。”
“已经很缓和了。”郁沐随手敲了敲面前摆放早饭的桌板,半躺不躺没个正相,语气懒散飘忽,“将军,做人不要太贪心。”
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景元笑而不语,他望着吃饱喝足又昏昏欲睡的郁沐,“郁卿,你的伤势如何?”
“怎么?”郁沐警惕地睁开一只眼睛,“事先说好,我的病假一天也不能少。”
景元:“那是自然,只是若你伤势好转,关于先前药王秘传的案件……”
郁沐把头埋进枕头,右手抓着胸前的纽扣,嗓音沉闷:“啊,我的心脏,开始痛了。”
景元挑眉:“是吗,看来郁卿那被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和绩效只能日后再领了。”
“……”
郁沐脑袋偏转九十度,碎发遮住脸,只露出一丁点耳尖,他迟钝地在心口摸了摸:“好像,又不疼了。”
“康复得这么快?”景元状似惊讶。
郁沐咬了下嘴唇,下巴抵着枕头,目光如炬:“还没好,但我觉得我还能坚持一下。”
“真的?”景元一脸担忧,低声劝慰:“如果身体不适,千万不要勉强。”
“不勉强,协助云骑办案是我等仙舟民义不容辞的责任。”郁沐拨开额前碎发,试图让景元察觉到他眼中坚定鲜明的赤诚。
可惜,他对自己的情绪理解有误,冷淡的浅褐色眸中,只隐约显现出大把巡镝和钞票的轮廓。
景元压住嘴角:“好,等下会有云骑给你送来出行所用的物品,具体需要你配合的事项会传到玉兆中,鉴于你的伤势,我希望你晚上能按时回病房吃药。”
郁沐当然知道景元打的什么主意,对方不敢将他限制得太紧,又不愿他彻底脱离掌控,这是不纯粹的妥协和戒备。
郁沐:“如果我没能回来呢?”
“不会怎样,这只是我的私心罢了。”景元一笑。
他语气不算郑重,也不含任何威胁的意味,只是信口给出对某个可能性的回答,听上去平和诚恳。
说完这话,景元站起,随口进行一番例行的寒暄后,离开了病房。
私心。
郁沐嚼着这两个字,陷入片刻怔忪,他还以为炽热磊落的帝弓光矢下,神策将军的私心——这种东西早就荡然无存了。
——
星槎海中枢,窄巷。
丹枫整个人笼在阴影中,一线天光晦暗难明,冷如掣电的幽光照亮眼瞳,锋利的视线随之投下。
云吟随心而动,水流分裂四散,化为锁链,将空中畏缩的岁阳重重包围。
一路狼狈逃窜,丹枫的阴影如附骨之疽,在它每一次心存侥幸时骤然出现,永无尽头的逃亡和被持明龙尊追捕的恐怖回忆耗尽了它的耐性,它瞪大眼睛,单眼的眼白爬满血丝。
兆青声嘶力竭地哭喊:
“丹枫,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自从玄清炉出来都没吃上东西。”
“这样吧,我不害人,我随便去大街上抓个人找一点情绪……”
丹枫眼中冷光一闪,水流如同利刃,直接鞭挞在兆青的灵魂之火上。
兆青连连哀嚎,赶紧改口:
“行了行了,我去捡垃圾行了吧!我去找丰饶孽物……
“得了!我不吃了,我饿死算了!你别这么看我,好吓人啊!”
“闭嘴。”丹枫声线充满压迫感。
“这么大火气干嘛,你那些朋友呢,上次是你们一起来抓的我,其他人怎么不见了?”
兆青说着,忽然语速放慢,贼兮兮地转了下眼珠,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哎呀,我忘了,云上五骁散了,你生气呀?真是可喜可贺,啊不,可歌可泣,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哈哈……噗唔。”
一把水刃在兆青体内炸开,戳爆了它笑弯了的眼珠子。
“死爬虫,你居然敢戳我的眼睛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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