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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撑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院中,戚时微此刻的脸色惨白,比刚从梦中醒来那会儿还要差。
“到底是怎么了……”石青担忧道。
“嘘。”戚时微难得严肃,压低了声音。
她将黄豆大小的一颗药丸剖成两半,一半藏进了妆匣,另一半用手帕包着,塞进石青的手心:“你偷偷出去,寻个郎中,就说家中主子刚来京城,惯用的药吃完了,不巧方子丢了,只剩这半丸药,能不能依样配出来,悄悄地打探一下,这药是干什么用的。”
“是,”石青叫她话里的意思吓得一惊,忍不住悄悄转头看向窗外,“那此事……是不是不应当让小林知道?”
“不要找小林,”戚时微看着石青的眼睛,道,“也不要让院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石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问:“知道了,姑娘。”
戚时微拍拍她的手:“就说是我忘了样东西,派你回去取,路上你再顺路帮我买两些新出的花样子回来。”
石青转身出去了,戚时微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向后靠去,才发现满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中衣。
春天里的天气不定,这么一冷一暖的,容易生病,她的心还在剧烈跳着,仿佛快要跳出胸腔。她独自坐着缓了一会儿,等脸上看不出异色,便叫了杨柳进来,只说是午睡起来要换一身衣裳。
杨柳问:“九奶奶醒了,要去外头转一圈吗?这庄子大得很呢,奴婢几个刚刚去看了,那边有刚生下来的几只奶狗,有趣得紧。”
“不了,”戚时微道,“我中午没睡好,现下身上还乏得紧,让我再躺会儿,你们都出去。”
杨柳替她换好了衣裳,便依言退了出去,戚时微躺回了床上,盯着帐顶,耳畔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一匹快马突至,守门的人接了信,忙去寻裴清荣,他们也不敢进书房,只远远站在外头,高声禀报道:“九爷,宫中有信急召!”
裴清荣匆匆出来,扫了眼手信。黄河决口,背后疑似有蒙古细作的影子,凡是接触过蒙古使团的人都被急召回宫中,他番话说得好,这些天一直在会同馆帮忙,也在名单之中。
裴清荣心中已然雪亮,当即一点头道:“我这就去。”
送走了报信的,他转身回了书房,对赵甲道:“他没用了,好生料理了吧。不过将他身上的纹章印鉴都拿来,我有用处。”
听到前半句,那细作还在自得微笑,听得后半句,才是真正目眦欲裂,在地上拼命挣动着。
裴清荣不再关心书房内的骚动,转身快步离开了。
宫中急召,不得延误,他回房匆匆换了身入宫的衣裳,见床帐半垂,不由压低了声音问:“九奶奶还睡着?”
“是,”自豆绿之事后,再没有人敢生出攀附九爷的心思,杨柳规规矩矩地垂下眸,回道,“九奶奶午后醒过一回,说睡得不好,身上疲乏,换了身衣裳又歇下了,不知这会儿睡着没有。”
“知道了。”裴清荣系好腰带,挥手让杨柳出去,朝拔步床走了过去。
戚时微听见他的脚步声,当即心如擂鼓,翻了个身朝着床里,阖上眼睛,装作睡意迷蒙的样子。
裴清荣果然以为她是半睡半醒,伸手帮她掖了下被子,低声嘱咐道:“不必起来了,就是告诉你一声,宫中急召,我今晚怕是回不来,这半个月朝中都有事忙,晚上不必等我。”
戚时微阖着眼睛,只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京中的蒙古细作还没料理干净,裴清荣嘱咐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若出门,记得带上小林。行了,接着睡吧。”
他看了眼外间天色,快步出去了。
戚时微睁开眼,仍是心有余悸。
===
晚间,戚时微带人回了府,便听说了黄河决口的消息,据说情况危急,中极殿的灯亮了一夜,几匹快马星夜驰赴京外。
裴清荣被宫中召去后就未回,清晨才传回来消息,说是决口处不止一地,几位皇子都被派了出去赈灾,裴清荣也在随代王赈灾的行列之中。
今日是大朝会,裴盛和三郎也在朝中未回,家中女眷都聚到裴夫人院中等待消息。裴夫人听了奏报,便道:“治水一事耽搁不得,九郎怕是已经跟着出京了,你回去收拾些衣物行李,派人送到驿馆去。是九郎有出息,这差事才交给他,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戚时微垂首应了。
罗氏同她一道出去,见她神思不属,还出言宽慰了几句,戚时微昨夜也没睡好,提不起什么精神,只笑着谢过她。
戚时微很快收拾出几个包袱,派小林送去驿馆,趁小林不在,她又将石青派了出去,借口取花样子,去医馆取了昨天的结果。
石青回来时脸色便不好,戚时微深呼一口气,问:“是什么药?”
“姑娘……”石青望着她说,“郎中说了,那药……那药是男子不欲有子嗣,便自行服用的,多是常去欢场的贵族男子,因不想添个在外流落的子嗣才会吃。”
分明是春天,窗外暖意融融,戚时微却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姑娘,”石青颤着声音道,“那药是九郎的吗?”
“你不要往外说。”戚时微道。
石青狠狠抹了把眼泪:“奴婢知道,只是九郎为什么要服这药?姑娘也是正经八百伯府出来的贵女,他明媒正娶的元配正妻!难道他还不想要姑娘的子嗣不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戚时微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裴清荣都能送她一碗毒药,这药便也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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