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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垚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但他声音却异常冷静,仿佛淬了冰。
“妈,你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秀兰一开口,声音就抖得不成样子:
“今天……不是说孙警官他们要来,你爸他高兴,一大早就让我炖鸡,还……还特意去刘二那拿了包好烟招待客人……”
“后来,你小姑父、你二叔、还有你爷爷……他们都来了。”
“你爸那倔脾气,还当他们是亲人,非要留他们吃饭,说人多热闹,能陪陪客人……”
说到这,金秀兰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河,汹涌而出。
她心里太苦了。
“我劝过你爸……我跟他说要听你的,别再跟那两家人来往,你早就说过,你小姑父就是个专坑咱们老实人的笑面虎……”
金秀兰悔恨交加,抬手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双眼早已肿成了核桃。
她恨啊!
要是老头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妈,别激动。”
李克垚扶住她,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但眼神却冷得吓人。
“爸的脾气就这样,又倔又犟,这事不怪你。”
“怪我。”
“怪我不够狠!”
只听了这两句,李克垚心里就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又是他们!
前世,父亲就是间接死在这群所谓的“至亲”手里!
他重生回来,千叮万嘱,以为能改变一切。
可他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固执了一辈子的老人,怎么可能因为他几句话,就彻底扭转刻在骨子里的观念?
父亲没有经历过他那种被至亲背叛、眼睁睁看着家人走向毁灭的绝望。
所以,他还是信了。
李克垚的心,一瞬间冷到了冰点。
“哥!”
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克宁,此刻也红了眼,声音都在发颤。
“我看见了……爷爷和小姑父他们,当着爸的面,说你发了大财,说你宁肯让外人李四帮你捞地笼赚大钱,都不肯带上自己的亲叔叔!”
“小姑父还骂你心狠手辣,故意不让我进麻纺厂,是想看我一辈子没出息!”
“他们胡说!我哥不是那样的人!我哥……很好!”
李克宁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爸听了就生气,跟他们吵,说他们胡说八道,说你为了给他治病,借了上万块的债!”
“然后……然后二叔就动手了!”
“他指着爸的鼻子骂,说他养的儿子再多,也没一个顶用的!没一个比得上李克军!”
“哥……”
“二叔说……说我们家,说爸……还不如死了算了,教子无方,养了一窝废物!”
李克宁每说一句,就要喊一声“哥”。
仿佛只有这个字,才能给他一丝力量。
在那些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小姑也骂我们!”妹妹李萍萍也哭出了声,“她骂我们兄妹三个,加起来都顶不上二叔家一个李克军有出息!哥,我没用,我考不上大学……”
李克军!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深深地刻在他们兄妹三人的心上,成了一道永远的阴影。
“哭什么?”
李克垚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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