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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尸臭漫进窗棂时,林墨被铁链的脆响惊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馆东厢房的竹榻上,腕间缠着浸过黑狗血的麻绳。昨夜攥在手中的十二颗乳牙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枕边半碗冒着热气的灰褐色药汤。
"林医官睡得好死。"
神婆的声音像锈刀刮骨。她倚在门框上,溃烂的右脸覆着新鲜鼠皮,缝合线处还渗着黄脓。人骨铃铛挂在腰间,铃舌换成了颗带血槽的犬齿。
林墨挣动铁链:"阿沅在哪?"
"那贱婢偷食祭品,正在地窖领罚。"神婆枯爪抚过药碗边缘,指甲缝里嵌着碎肉,"倒是林医官该操心自己——灰仙娘娘的安胎药,可凉不得。"
药汤表面浮着层油脂,映出林墨扭曲的面容。他嗅到熟地混着尸蜡的气味,突然用脚跟踢翻矮几。药碗坠地碎裂,汤汁泼在青砖上竟蚀出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钻出条血红的蚯蚓。
神婆喉间发出咕噜声,突然掐住林墨下颚。她的掌心裂开道肉缝,探出条长满倒刺的鼠舌,卷起地上药渣就往他嘴里塞:"敬酒不吃吃罚酒......"
破空声骤响。三枚银针穿透窗纸,精准钉入神婆腕脉。里正踹门而入时,林墨看见他左眼罩脱落,溃烂的眼窝里挤着三颗灰鼠头颅。
"闹够没有?"里正的鼠头杖砸碎地面青砖,"午时三刻前炼不出药引,就把你填井!"
神婆啐出口黑血,鼠舌缩回掌心:"缺了阿沅那味药引......"
"用这个。"里正抛来半块青铜鼠符,符面沾着新鲜脑浆。林墨认出这正是阿沅心口镶嵌的那块,断裂处还粘着缕灰色血管。
正午的梆子声催命般响起时,林墨被拖到祠堂天井。九口陶瓮围成环形,瓮中沸腾的黑水里浮着人形草药。他看见每株"草药"都在抽搐,分明是蜷缩的婴孩,脐带连着瓮底的青铜鼠符。
"灰仙娘娘的安胎方,需取子时男童脑髓三钱,配午时心头血......"神婆剁下药童半截手指扔进瓮中,血水溅起的刹那,所有陶瓮同时传出啼哭。
林墨被按在祭坛上,神婆的骨刀抵住心口:"林医官这双能辨百毒的眼,倒是上好的药引。"刀刃刺破皮肤的瞬间,天井突然卷起阴风,十二盏人皮灯笼齐齐炸裂。
"住手!"
阿沅的厉喝带着回声。她拖着铁链从地窖爬出,左腿自膝下化作鼠爪,脊椎凸起如串珠。最骇人的是心口处,青铜鼠符的缺口正被灰色肉芽填补,每根肉芽顶端都生着人眼。
"放了他,我自愿入药。"阿沅撕开衣襟,露出爬满咒文的胸膛,"灰仙要的容器,从来都不是死物。"
里正独眼暴突,鼠头杖猛地戳地:"锁龙钉!"
四个村民抬着青铜棺椁冲进天井,棺内铺满正在产崽的母鼠。神婆突然暴起,骨刀刺向阿沅后心,却被鼠爪攥住手腕。骨骼碎裂声中,阿沅的眼白彻底化作灰色:"午时三刻到了。"
日晷阴影移动的刹那,所有陶瓮同时炸裂。黑水漫过青砖,汇成巨大的鼠形图腾。林墨趁机挣脱束缚,银针刺入神婆曲池穴,夺过骨刀斩断阿沅脚镣。
"去古井......"阿沅的声音忽男忽女,皮肤下鼓起游动的包块,"石匣......"
祠堂梁柱突然崩裂,瓦片雨落中窜出千百只无皮血鼠。里正狂笑着扯开衣袍,腹腔内钻出条丈余长的灰尾,卷起青铜棺椁砸向二人。林墨拽着阿沅滚下台阶,棺椁擦着后背掠过,砸碎祭坛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地穴。
"接着!"阿沅将青铜鼠符拍进林墨掌心,符面烫得皮肉焦糊,"用你的血......"
话未说完,神婆的鼠舌已缠住她脖颈。阿沅反手插爆自己左眼,挖出颗琉璃珠掷向林墨:"去找镇疫将军的......"余音被骨刀刺穿胸腔的闷响截断。
林墨含住琉璃珠跃入地穴,下坠时听见上方传来非人的嘶吼。琉璃珠在黑暗中泛起青光,照出穴壁上的壁画——唐末甲士将少女钉入鼠穴,鼠群啃食其血肉时,少女腹中钻出血色肉瘤。
坠地瞬间,林墨摸到具尚未腐烂的尸身。夜明珠照亮死者腰间玉牌,赫然刻着"太医署秦"的字样。尸身怀中紧抱的玉匣内,十二枚金针正发出嗡鸣。
地面突然震颤,血水从头顶裂缝倾泻而下。林墨顺着水流方向狂奔,
;在甬道尽头撞见个青铜丹炉。炉内灰烬尚温,炉壁上粘着片带字的人皮:"灰髓入心,以童子颅温之......"
金针突然自行飞起,在虚空勾出星图。林墨福至心灵,将青铜鼠符按在星图缺角处。丹炉轰然开启,炉底暗格弹出个石匣,匣内羊皮卷上朱砂绘制的,正是镇疫将军当年封印灰仙的阵图。
身后传来黏腻的爬行声。林墨回头看见里正倒爬在洞顶,灰尾断茬处滴着黑血:"把阵图给我!"他张口喷出团鼠群,每只灰鼠额间都生着人眼。
林墨点燃羊皮卷掷向鼠群,火焰中浮现出金色符咒。里正发出惨嚎,体表鼓起无数脓包。趁其挣扎之际,林墨将金针刺入甬道岩缝,按阵图方位摆出七星钉魂阵。
地动山摇间,整条甬道开始坍塌。林墨护着石匣扑进暗河,湍流中无数白骨手臂试图拖他下沉。浮出水面时,他发现自己竟漂到了村外乱葬岗,怀中石匣缝隙里渗出灰色雾气,在月光下凝成阿沅模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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