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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只是失忆了,并不是傻了,他发现自己身边一个四顾门的旧友都没有,一直照顾自己的都是金鸳盟的人和方多病,他就明白了,这症结恐怕不在笛飞声身上。
但要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恐怕也要从笛飞声身上下手,想和笛飞声心平气和的交谈必须先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李相夷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自己从不宽宥任何一个人!
还没等李相夷再多想什么,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方多病捧着药碗又进来了。
“云彼丘死了吗?”李相夷一边接过方多病递过来的药碗一边问道,按照自己的性格,但凡能动,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杀了云彼丘。
方多病摇了摇头,“没有。”
怎么这少年的语气里还有一丝遗憾,好像也盼着云彼丘早日投胎。
“我没杀他?”李相夷有些不可置信,这十年自己都在干什么?身体也没养好,仇也没报,如今事事都要靠眼前的少年,十年后的自己竟窝囊至此?!
“没有,你原谅了他!”
于是,方多病将李相夷如何从东海得以生还,如何靠种萝卜养活自己,又为何改名李莲花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就这样,你原谅了所有人,甚至用自己最后一点儿内力救了中了雪中蝉的云彼丘。”
“我原谅了所有人?”李相夷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豁达至此!
碗中的药已经凉了,李相夷也不等方多病再去热,直接一口饮下,将药碗递还给少年,接过少年手中剥好了糖纸的桂花糖。
他心中也不知是畅快还是难过,这些往事自己还要好好消化一番。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养好身体,至于四顾门的旧人,他们不来亦不用见,各自安好也就是了。
至此,李相夷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吃药,逐渐也有了些李莲花的形容。
要说李相夷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就是这药实在是太苦了,也还好,那少年手中好像有吃不完的桂花糖。
第四天,李相夷才又再见到笛飞声。
笛飞声是拿着少师的断剑进的屋,看见李相夷坐在床上,直接就将少师的残骸抛入李相夷怀中。
“是你?你断了我的剑?”李相夷用手摸着少师的剑柄,心中不舍,少师也好像多年的老友似的,在他手中诉说自己的委屈。
“自然不是,是剑的主人舍弃了它!”笛飞声俯看着李相夷。
“我?我怎么会?”
“十年前的李相夷自然不会,十年后的嘛……”真相就在眼前。
和在小青峰时的那晚一样,笛飞声将他们查到的结果告诉了李相夷,洗脱了三王的冤屈,但更多的事儿,笛飞声就不肯多说了,只说自己不受不白之冤,之后的事由方多病拿捏着尺寸,以后再慢慢告诉李相夷。
在与李相夷这次会面后,笛飞声离开了小渔村,他与方多病商议好了,待到李莲花手脚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方多病会带着李莲花回去熟悉的地方,无论能否恢复记忆,他们要帮助李相夷重新活回自己的人生。
笛飞声要闭关练武,李相夷已经回来,这天下第一他还要去争一争!
无颜和药魔,被留了下来。
笛飞声离开的当天晚上,李相夷就开始做梦,一会儿梦到小青峰上乔婉娩和肖紫衿大婚,一会梦到自己回到四顾门,听到阿娩说信的事,梦里的自己好像真的看过这封信,捧着那信泪流满面灰心丧气。
“李相夷,李相夷!”方多病自从李莲花吃了解药之后,就又将那张小榻拿出放在李莲花的房间,除非有事,坐卧不离,他见今日笛飞声离开后,李莲花一直心神不宁,晚上也不敢睡的太熟,果然李莲花半夜就被梦魇住了,唤了半天也不见人清醒,只急的用了平时的称呼,“莲花,小花,你醒醒。”
“阿娩!”李相夷一头冷汗,终于醒了,睁眼只见面前的少年忧心忡忡的盯着自己,不由的攥住少年的胳膊,用力握了握。
“要喝水吗?”方多病眼神暗了暗,起身去给李相夷倒水,心中暗道,果然是十年前的李相夷,如今还是对乔姑娘情根深种,梦中还在喊她的名字。
“阿娩,”李相夷接过碗,却不着急喝水,犹豫着开口,“乔姑娘是否已与肖紫衿成亲?”
“你记起来了?”方多病没想到李莲花与笛飞声见了一面,倒是记起这么一件往事,突然有些开心。
李相夷并不答话,只拿眼睛看着方多病,好像只想知道原原本本的前因后果。
“之前是成过亲,”方多病说着,心里却好像堵了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的,“不过,他二人如今已经和离了,你若是想……”
“你若是想见乔姑娘,我这就去给她写信。”方多病将没有说完的话一鼓作气的说出口,只拿眼睛盯着面前的李相夷,看他作何反应。
李相夷也只盯着少年的脸看,不知为何,这少年脸上神色犹豫中还有些遗憾与伤感,甚至还有一丝不
;舍。猛然间,他想起梦中看到的信,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乔姑娘如今一人也挺好,我又何必去麻烦她呢?”
夜里屋中只点了一根蜡烛,但李相夷明显看到自己话一出口,这少年脸上立即拨云见日,又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灿烂,心中暗暗思量,他为何如此不愿自己再见旧人?
却也没有多问,忍着心中的疑惑,控制着自己将目光从少年脸上离开,看向窗外,外面依然夜色浓重,只那月光透过窗棂,浸入屋内,再开口忽觉嗓子干涩难忍:“我,我没事了,你再睡一会吧,天还早着呢!”
“你先把水喝了,我等一会儿。”方多病只盯着李莲花手中的水,他心中没来由的开心,竟一时不觉得困倦,要不是李莲花这里离不开人,他恨不得此刻就出门,在小院中打两套拳再睡觉。
“他二人为何和离呀!”李相夷恍然在梦中看见肖乔二人感情甚笃的样子,不禁又有一丝好奇。
“因为,”方多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却也只能实话实说,“对于重建四顾门这件事,他二人理念不合。”
“四顾门散了?”闻言,李相夷一时不稳,身形晃了两晃,手中的碗“哐当”一声落了地。
方多病也顾不得那碗,径直坐在床沿上,将李相夷揽入怀中,让他倚着坐好,一时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直白,生怕怀中之人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散了?”李相夷并未挣脱少年的怀抱,不多时,脸上倒是浮现出一丝苦笑,嘴里喃喃道,“李相夷既然死了,那四顾门留着倒也无用!”
方多病见李相夷口中说出这悲伤的言语,心中不免一动,“你现在已经不是李相夷了,你是李莲花!”
“李莲花,李莲花!”李相夷将这名字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不多时,终于下定决心,“好,从今日起,我就是李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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