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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带着县衙那几个仅存的文吏,又将吴妙茵和吕吉从长湖亭喊了上来,合计了两天才定下收税多少。
大安朝是真的黑啊,人口税,土地税,免役税,这三种百姓需要交的税,能够直接刮去百姓年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五左
;右。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大安朝快要没了的最后一年,因为当时已有战乱,而朝廷国库被祸祸得干净,加上官府层层收割,最高点收税甚至高达百姓年收入的百分之九十。
这代表什么?
代表百姓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做农活,不但剩不下什么粮食银钱,还倒欠官府钱。
要是交不起税,壮丁拉去充军,田地抵押给官府,房屋也是同样,官府逼着人卖儿卖女来交税并不是话本故事,而是真实出现在大安朝的事。
也难怪大安朝的“揭竿而起”格外多,要是柳意穿越到那个时期,高低要往鱼肚子里面塞上“医大兴,柳意王”。
胡县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因为太偏了,又穷,等到朝廷的公文慢悠悠送到这里的时候,朝廷已经名存实亡了。
那些曾经被强制征兵的百姓跑了一两个回来,带来了外面乱了的消息,胡县又有马校尉坐镇,这才让上一任县令放弃了“走之前再捞一波”的想法,直接带人离开了这小破县。
县吏们将这个前情提要告诉柳意,是在告诉她,百姓们早就被大安朝压榨的麻木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她杂七杂八的赋税加起来要收百姓年收入百分之七十,百姓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倒是吴妙茵说了一句:“这也有些多,今年太乱,也应当为百姓手头留些余粮,充当安抚民心之用。”
照她的看法,最好还是减免一些赋税,毕竟要是真的按照百分之七十来收,百姓手里不可能还剩下百分之三十。
这一年吃喝也是花销啊,若是真的这么收,百姓手里相当于一点存钱都没了。
“大人刚刚上任,又一向有民心,若是少收一些赋税,百姓也会感念大人恩德。”
县衙小吏有不同看法:“如今县衙各处都要钱,收留流民也要钱,若是不从百姓身上收得大量赋税,钱从何处来?”
吴妙茵:“农药可售卖,胡麻油也已经送出外地有了销路,再加上制药,如何不能赚得钱?”
“是能赚得钱,可这些都要时间,若是钱花没了,还没有新的钱粮补上,接下来必定生乱。”
“就怕收税过高,现在百姓就要生乱,本来百姓就对官衙接济流民有意见,担心流民占了他们的地,若是此刻再收多税,百姓难免不会认为是因为官衙收容流民才会如此。”
两人说着说着就争辩了起来,倒是没有火气,也都算得上是平静阐述自己的观点。
这放在大安朝,在主官面前这样争论,肯定是要被拉出去训斥一顿的,但柳意却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辩论。
其余官吏也都见怪不怪了,柳意上任之后,改了许多旧规矩,又添了很多新规矩,其中一项便是“开会”。
开会的时候,有人意见不同,可用自己的观点互相辩论,其余人若有不同观点,也能加入进来。
柳意安静听着两人互相辩论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轻轻敲了敲桌子,他们立刻安静下来,恭敬向她行礼。
“行了,你们二人说的都有道理。”
她笑道:“但我既不会收七十,也不会收六十。”
“定下来,今年胡县的赋税总加起来,为三十。”
众人皆惊。
三十?
就算是大安朝刚开国的时候,收的赋税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百姓年收入的四成啊。
这下吴妙茵与那小吏都顾不上争辩了,而是站到了统一战线。
“大人,这收的是否有些太低了?”
柳意当然不是一拍手就决定了这么个结果,胡县的情况,就算是收百分之七十的税,也只是拿着今年的税收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经济这个东西,要是真的能靠压榨百姓就能经济腾飞,那大安朝也不会没了。
经济好的前提就是资金流动,货币流通越快,经济发展越快。
“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若是收高赋税,让百姓手里无钱,或只有一点银钱,我们做出来的货物,谁来买?”
众人齐齐沉默,有人还不太明白,有人已沉思起来。
“银钱永远需要流动,只有百姓手里有了钱,才能盘活目前的这个局。”
“若不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柳意拿出公章,盖下章印:
“今年赋税,所有税加起来,总共收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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