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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是没有的。他对整个燕氏的恨超越了兄弟骨肉之情,火烧明珰的那个局,他参与多少不清楚,但想来,城防堪舆是有的。
当决定背叛洲楚的那刻,严渡便已并非燕羽衣的兄长,而是当诛的谋逆之罪。
证据太难找,根本无法送他进刑部关押。
“我说过,这都无所谓。”
严渡面色难看,握住燕羽衣的手指发白。
这次是真的有点疼了。
燕羽衣一根根将他地手从自己的腕部掰开,由于过于用力,装满花生仁的骨碟亦被打翻,他有点不大高兴,遂面无表情下逐客令道:“太晚了,我要回去歇息,兄长请自便。”
连着处理萧骋与严渡,燕羽衣从未觉得时间竟能如此漫长,他觉得自己在兄长面前总是狼狈,好像永远都长不大,每每与他谈及道义忠诚,都仿佛在对牛弹琴。
严渡根本不在乎这些。
君子道义的言行,根本无法谴责严渡,此人没有产生过半分愧疚。
夜半失眠,燕羽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只能披衣起床去书房找些消遣的话本。
今日是严钦当值,见燕羽衣从房中走出来,连忙跳下房顶快步迎上来:“主子怎么醒了。”
燕羽衣叹口气,是压根没睡。
严钦从旁陪着燕羽衣在院里站了会,直至他手脚也感到凉意,劝道:“房内暖和,主子还是回去罢。”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燕羽衣回过头,忽而指着严钦的剑说:“小时候,兄长学什么都比我快,虽说我们前后出生,只相隔几个时辰而已,可擅长的东西从来都并非自己所喜欢的。”
严渡很多时候都是个沉默的小孩,无论燕羽衣怎样逗他开心,他都始终那副沉默静坐的姿态。
“他五岁才学会说话,在那之前,家中但凡有活动,都会带我前去,久而久之,陛下决定将我养在身边培养。”
严钦扶着燕羽衣,与他一同走在花径之中,偶尔伸脚帮燕羽衣踢开易崴脚的石子:“所以陛下认定的燕氏家主其实是您?”
燕羽衣发现严钦的细心,于是笑着故意踩住石子:“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别把我当病患看。”
“陛下并未插手燕氏内务,但我想他应当看得出,倘若日后出了岔子,我与兄长之间,总要死一个。索性将家族看重的老大放在府内,而我有陛下亲自教导的光环,便可逃过燕氏家规。”
他放眼远眺,环顾四周:“燕氏才是整个洲楚最陈腐的地方。”
“严密的制度,不可逾越的长幼尊卑。将门杀伐过重,因此极其看重鬼神之说,只要是有利于燕氏,消解冤魂的,他们都愿意花重金一试。倘若被宗族知晓,双生降生的消息,父亲,燕氏家主这一脉都得被处死。”
相当于每天将脑袋捆在裤腰带中度日。
深夜静谧,总能勾起过往的回忆,无论是伤心还是快乐,皆历历在目。
“燕氏家主是整个将军府的主人,为什么还会被宗祠束缚?”严钦有点不明白这个道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家主便已经是一人之下的尊贵地位。
“都是会变的。”
“父亲懦弱,所以连累母亲,而从前的燕氏家主自然也有争取过,且成功了,但等到大权尽在掌中,便会从权力的奴隶转变为以权力奴役他人,最终再度被燕氏的规矩束缚,从它控制其他族人,达到权力集中。信仰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当家主发现自己掌握宗祠后,竟然能够完全予夺生杀性命,这可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直系血亲,控制他们难道不比外人有保障吗。”
燕羽衣从来都没有对谁讲过这些,他语速很慢,通过观察严钦眨眼的速度,判断他思考的频率,偶尔还停一停,看对方是否有话要问。
严钦闷着想了半天,最终在燕羽衣耐心的等待下,问了个很没营养的问题。
“前任家主是您的兄长,而景飏王只是外邦人,主子为何只救景飏王呢。”
燕羽衣闻言倒是愣怔片刻,转而颇为无奈地笑起来:“我不可能救所有人,再说,萧骋想要我救他,我是得到了信号才行动……方才严渡掐着我,半分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他自己愿意放弃,难道我还要强迫他改邪归正吗。”
“燕氏的血脉亲缘很淡,没有真正的为彼此着想,因此与他做兄弟的时候,我很庆幸,至少我与他是心连心,始终未彼此着想的,却没想到,他先比我更无情。”
“况且他自认为走了条正确的路,足以证明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怎么还能再强求。”
“不过。”
燕羽衣话锋一转,拍拍严钦的肩膀,感叹道:“人活一遭,还是得见过人间烟火才是。”
严钦被这话搞得更一头雾水,想问什么,燕羽衣却背着手往回走了。
他只好跟上,追问几句也得来燕羽衣的几句不走心的敷衍。
再回去,倒是沾枕就睡,直至日上三竿,军医候在外头,由严钦进来唤醒燕羽衣喝药,燕羽衣迷迷糊糊地捧着药碗,看着左右两边的下属。
军医脸色比较差,在燕羽衣的记忆力,他好像就没有不生气的时候。
“常大夫,我最近没有惹事,去的地方也有太医诊治。”
军医吹胡子瞪眼,见燕羽衣药碗已经空了,又将托盘里的药碗递给他:“那这身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燕羽衣太阳穴突突直跳,趁严钦将漱口水端上来的空挡,两人目光交流,严钦点了点头,低声说:“那位凌晨离开的,府里的守备全都扯了,属下已重新替换自己人,都是从边塞带回来的好手,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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