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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宁垂着眉眼,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那嬷嬷跟着姐姐多年,情分总是有的,虽说她犯了错,但真要判了死罪,姐姐心里怕是也不好受,姐夫素来仁厚,不如……”
赫连烬的目光在她间的银铃上停了停,那细碎的响声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曳,倒像是在为她的话伴奏。
他忽然冷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息怒。
“二小姐倒是心善。”
姜菀宁指尖微紧,面上却愈恭顺。
“妹妹只是想着,家宅安宁最是要紧,何况那嬷嬷若真有什么隐情,死了岂不可惜?”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赫连烬一下,又慌忙低下头道:“姐夫莫怪,是妹妹多嘴了。”
赫连烬没再说话,转身往刑房走去,墨色的袍角扫过廊下的青苔,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风。
姜菀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起,眼底的怯意褪去,只剩下一丝冰冷的算计。
她要的从不是赫连烬真的对嬷嬷手下留情,而是要让他意识到,这嬷嬷不能死得太轻易。
一个死了的嬷嬷,顶多是桩处理干净的麻烦,可一个活着的、或许藏着秘密的嬷嬷,才是悬在姜元姝头顶的利剑。
更何况,姜夫人视姜元姝如眼珠,若嬷嬷死了,定会再派心腹来摄政王府,到时候里应外合,她的日子只会更难。
留着嬷嬷,既是给赫连烬添个念想,也是给姜元姝埋颗暗雷,至于这颗雷什么时候炸……姜菀宁轻抚间的银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刑房在避暑山庄的地下,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赫连烬走进去时,负责看守的侍卫立刻躬身行礼,将牢门的钥匙递了上来。
牢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悬在梁上,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变形。
嬷嬷被铁链锁在墙上,髻散乱,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血痕,显然是受了些皮肉苦,但眼神依旧倔强,见赫连烬进来,只是梗着脖子别过头去。
“王爷。”
负责审讯的侍卫低声道:“这刁奴嘴硬得很,打了几板,只说自己一时糊涂,不肯吐露实情。”
赫连烬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刑房里顿时只剩下他和嬷嬷两人,油灯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一枚玉扳指,目光平静地落在嬷嬷身上。
那目光算不上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压迫感,仿佛能穿透她残破的衣衫,直抵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嬷嬷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初还强撑着昂挺胸,渐渐地,脊背便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
赫连烬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在狭小的空间里荡起回音。
“本王知道你跟着王妃多年,她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将她置于不仁不义?”
嬷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老奴没有!”
“没有?”
赫连烬轻笑一声,将玉扳指套回指节,出清脆的响声。
“那蚀骨散,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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