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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前堆着半尺深的雪。昭宁掀开暖帘时,看见陈庭志跪在青石板上,青衫已被雪水浸透,手中捧着的婚书边角染着暗红,像极了他诗稿里藏着的毒血墨。
“昭宁,我跪了三天。”他抬头时,睫毛上结着冰碴,眼尾的朱砂痣在雪光中格外刺眼,“毒牙部的命令我可以违背,柳氏的蛊虫我可以剜去,只求你……”话未落,婚书被风雪掀开,“生死相随”四字用的正是慕容氏“血契墨”,遇星芒便会显形蛊纹。
昭宁望着他发间的木簪——已换成柳氏余党的蛇形簪,却在顶端刻着极小的“星宁”二字。星芒从她掌心溢出,婚书表面突然浮出细密的雪狼图腾,每只狼眼都盯着她腰间的玉玺檀木匣。
“陈公子的婚书,”她忽然轻笑,软剑出鞘三寸,剑尖挑起婚书一角,“比萧明庭的密信还华丽。”星芒顺着剑刃流入纸面,“生死相随”四字褪去,露出底下的西域密文:“天坛祭天,以血为引,星芒归位”。
陈庭志的喉结滚动,后颈的雪狼刺青在星芒中扭曲:“你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蛊术?三年前在苍山,你替我挡的那道刀疤,至今还在我肩甲下——”
“挡刀?”昭宁忽然想起李淮舟的密信,每封都只在角落画半块炊饼,从未说过“喜欢”二字,“李副将在漠北断后时,把最后半块炊饼塞进我嘴里,自己啃着带冰碴的麦麸,他可曾说过‘生死相随’?”
更夫敲过卯初的梆子,春桃抱着暖炉走来,炉中煨着的正是李淮舟托暗卫带来的凉州羊肉汤,香气混着星砂味,将陈庭志身上的藏红花味压得粉碎。昭宁望着婚书边缘的冰裂纹,与萧明庭私库的金条完全相同,忽然明白,这婚书根本不是求娶,而是毒牙部的“血祭契约”。
“陈庭志,”她忽然收剑,星芒在婚书上烧出焦痕,“你刻在木簪里的‘毒牙’二字,比‘星宁’深三分。”话落,婚书突然发出蜂鸣,与她体内的“牵机引”产生共振,雪狼图腾竟顺着星芒爬向她心口。
陈庭志忽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画出北斗形状:“昭宁,我知道你恨我,但昨夜在牢里,我剜去了心口的子蛊——”他撕开衣襟,露出结痂的伤口,却在星芒下显形为雪狼图腾的轮廓,“只要你在婚书上盖玉玺,我就能护你闯过天坛祭天……”
“护我?”昭宁望着他眼中闪过的幽蓝,想起母亲南宫柔体内的蛊虫,“你递来的婚书,每笔撇捺都藏着毒牙部的咒文,‘生’字的起笔,分明是柔然巫祝的血祭手势。”她忽然指向婚书底部的朱砂印,“这个‘陈’字,用的是柳氏当年的毒血,对吗?”
雪粒子打在婚书上沙沙作响,陈庭志忽然惨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太子和柔然可汗约定,只要用你的血在婚书上盖印,就能让天下人以为你背叛镇北军,可你……”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可你知道吗?我写‘生死相随’时,想的是十二岁那年,你在静安寺替我挨的那记耳光。”
昭宁忽然怔住,想起那年陈庭志替她偷炊饼被抓住,她挡在他身前挨了寺僧的打,第二天他便在她帕子上绣了朵歪扭的梅花。此刻看着他发间的雪,忽然发现那丝清明,与李淮舟在雪原断后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春桃,把婚书交给老周,”她忽然转身,甲胄上的北斗纹在雪光中格外冷冽,“用慕容氏的‘星火焚蛊’,让每个字都显出原形。”话未落,远处传来狼嚎,“贪狼”的叫声里带着铁血的肃杀,正是雪地营援军抵达的信号。
陈庭志忽然抓住她的靴带,婚书的血色在他掌心晕开:“昭宁,我母亲其实是……”话未说完,春桃的银针已抵住他后颈:“小姐,地牢传来消息,陈庭志的母族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柳氏灭了,他根本没有母妃!”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昭宁望着婚书上渐渐显形的星象图,发现每颗星子都对应着天坛的祭台方位。她忽然明白,这婚书不仅是毒牙部的陷阱,更是太子与柔然的双重算计——用“情”字做饵,逼她在祭天前自毁星芒血脉。
“陈庭志,”她忽然蹲下身,指尖抚过他眉心的朱砂痣,“你知道李淮舟为什么从不写甜言蜜语吗?”星芒涌入他体内,烧毁了藏在婚书中的蛊虫,“因为真正的雪狼,只会用爪子护着同伴,而不是用舌头编织谎言。”
雪后的阳光忽然穿透云层,照在婚书的焦痕上,竟显形出“星劫同辉”四字——与李淮舟密信中画的半块炊饼缺口完全吻合。昭宁忽然轻笑,将婚书扔进雪堆:“这婚书,还是留给太子当祭天的纸钱吧。”
暮色漫入将军府时,昭宁站在母亲的石碑前,看着春桃送来的李淮舟密信。泛黄的纸页上,依旧只有“平安”二字,却在右下角多了个极小的炊饼图案,缺口处的银线,正是她这些年亲手补上的。
“小姐,陈庭志被带走时,留了句话,”春桃忽然低声道,“他说,婚书的血色,是用柳氏余党的血调的,为的是让您在祭天时,能顺着血线找到毒牙部的老巢。”
昭宁摸着腕间的银镯,忽然发现李淮舟的“平安”二字,笔画间藏
;着雪地营的暗号:“三月十五,天坛东北角,星砂火药已埋”。她忽然轻笑——原来真正的爱,从来不是华丽的婚书,而是藏在粗粝炊饼里的,能让人在雪地里活下去的温度。
这一夜,长安城的百姓们看见,将军府门前的雪地上,婚书的焦痕竟组成了北斗形状,每颗星子都亮着微弱的血光。而此时的昭宁,正对着李淮舟的密信发笑,指尖划过“平安”二字,仿佛触到了漠北雪原的篝火,还有那个总把炊饼掰成两半的少年,从未说出口的真心。
更夫敲出子时的梆子声,昭宁望着窗外的北斗七星,忽然发现第七颗摇光星旁,辅星格外明亮,恰似李淮舟眼中倒映的她的影子。她忽然明白,血色婚书不过是星劫中的浮沫,而真正的星命之约,早在雪地分炊饼的时刻,就已刻进彼此的骨血——无需言语,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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