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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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好。李南山答应了，心底无限辛酸。李南秋眯了个把小时，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雪花在灯光的映照下，姿态轻盈地飘洒在天地间，她起身，想着给爹送床毯子去。桃小蹊和她同睡一床，她一醒，她也醒了，索性起床和她一起去。嫂子你睡吧。李南秋说道。没事，南山也在外面。桃小蹊就说道。二人抱着毯子往院子里走去，灵堂三面挂着素布，只在对门的位置留了一处空白，待小蹊和南秋走向那里，就看到他们的爹，李老汉端坐在凳子上，身板挺直，眼睛闭着，嘴唇抿着，双手握着她们娘的手，一动不动。额前落了几片雪，还没来得及融化，显然是刚刚才落下的。爹?李南秋叫了声，声音已经夹着颤抖。爹?桃小蹊也叫了声。爹!李南山洗脸回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李老汉，李茂根跟着老伴一起走了。第二天，亲朋、好友、乡亲、四邻又照着头日的规矩来磕头吊唁。桃小蹊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儿戏，滑稽得很，就像公爹临了临了跟大家开了个玩笑，可他一生都是个恪守本分、胆小怕事的主，一生活得严谨而严肃，就连和自己的婆姨过日子，也不曾打趣过半分，终于在离开的时候，和大家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像是要让后人记得，他们的爹，他们的爷爷，他们的外公也是个风趣幽默的人。他是幽默了，哭惨了子孙，先是失去了娘，又没了爹，这事换谁，都不好过。墓地加宽，棺木又重新加急定了一具，一切果真如李老汉走的那晚所说的那样，他们更加忙了。忙的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流泪，只想尽可能地让爹娘体体面面地走。桃小蹊忽然有些羡慕婆婆，一生活在丈夫的管制下，也活在他的庇护里，深爱不言，老汉怕妻子黄泉路上孤苦，断了活的意念，陪她去了。她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意念才能了断，才能放下一切毫无牵挂地走，但是李老汉的确做到了。大雪生生下了一个礼拜，连续七天，漫山遍野皆是白茫茫，目光所及全是白雪皑皑，桃小蹊就这么病倒了，她打心底认为这是雪给闹的。公婆的头七，她因为病着，没去，李南山带着两个女儿去祭奠他的爹娘，她们的爷爷奶奶。馒头村的头七向来隆重，二胡唢呐都请来了，桃小蹊没去，也听到了二胡的呜咽声、唢呐的啜泣声。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桃小蹊捂着被子靠在床头，心里一片荒凉空空落落。像一个人不能把自己拎起来一样，没有人能终止命运的轮回，一定意义上来说，人活着就是为了离去。捐了半个工厂送完南秋梁衡声夫妻回省城，桃小蹊想起来一件事：倪林丽还在桥洞等着她!但是看着李南秋那样子，她开不了口，决定自己去。她带着自己的大哥桃营生一起去的，可是桥洞空了，除了几个破烂的麻袋铺在地上，一个人也没有。桃小蹊的心再一次被揪起来，她想到了默丫头，这一次她不能再坐视不管。时间久了，天又这么冷，她们肯定是去了别处。我们先回去吧?大哥说道。桃小蹊让大哥先回去，我自己走走。大哥有些不放心，毕竟天这么冷，天色这样阴沉，随时都有可能会下雪。但是桃小蹊坚持，一定要自己走走，大哥便叮嘱了几句，先回去了。桃小蹊沿着街道，寻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群流浪的女人，披着麻布袋，带着娃娃，可惜没有人见过。桃小蹊懊恼，是她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失望，人，经历一两次失望是不打紧的，可是若一直都是失望，便成了绝望，绝望就离远去不远了。她不想倪林丽成为第二个默丫头。这一次，她直接找到了采访过她的电视台，同时给区领导打了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帮她找到倪林丽和她那一帮落难的姐妹。当电视上开始出现寻人广告的时候，当公交车站报刊栏出现寻人启事的时候，这个人除非上天遁地，不然是不可能找不到的。这天，倪林丽正背着娃娃给人家里掏粪坑，本来这种活一般都是男人干的，她跟主人家求了好久，东家才答应让她试试，东家举着手里的报纸走到她跟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问道，这上面找的可是你?倪林丽不识字，但是认出了报纸上那人就是自己，她点了点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哎呀，真是你啊，快跟我走!房东太太拍着大腿，兴奋不已，因为报纸上说了，找到人，有酬劳。就这样被找到了。桃小蹊欢喜不已，倪林丽尴尬不已，她显然还不适应媒体记者朋友这样的一顿咔咔拍照，但是桃小蹊拉着她，拽着她笑着让她再坚持一下，给了人家开头，人家帮忙找到了，自然也要配合给人家一个完美的结尾，这是她事先应承下来的条件。但是，桃小蹊趁机说了一句她一直想要广而告之的话：男人女人生来平等，这不需要证明，以后再有被虐待的妇女，都可以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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