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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一阵颤栗,不多时就淌出热汗,像是入了蒸笼坐在火上,被翻来覆去地烤,冒出腾腾的白烟。
四只手忽然一齐开始解着衣服,但越是心急,就越解不开。
腰带打了结,衣服拧在一起,里衣像是嵌进了皮肉里,仿佛人自打生下来起身上就已有了这么一件。
刘绍稍稍偏头,同狄迈的唇分开,却不离得远了,叼住他的耳垂,拿舌头翻弄着,低低地问:“还有多久出兵?”
狄迈失了耐心,一发狠将他衣服扯开了,又把自己的也扯了,全没想到一会儿如何走出帐外。身下还没去碰,已经快要不行,后背抵在案上,腰却落不下去,绷得发酸发紧,压不住地想向上挺,咬着牙道:“一个时辰……”
他几乎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树叶和青蛙是上辈子的事,戎旅和军务留着一会儿再想,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揽着刘绍的脖颈,将自己贴近他,额头顶着他的额头,低声催促了句:“快点,我腿都软了。”
话音刚落,刘绍忽然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又压回案上,两只眼睛蓦地攥紧了他,活像是“擦啷啷”打了下钹镲,声音就滚在他心尖上,让他小腿霎时绷紧了,十根脚趾曲起来,脚背绷在靴面上,先前伸进他喉咙中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一百只,手上长嘴,在他的身体当中尖叫着乱抓。
刘绍按着狄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说来人真是贱,方才他看着狄迈在众将面前威风八面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莫名就想起来他让自己压在身下的时候。
可这会儿狄迈当真在他身下了,他反而又想起刚才他那身不怒自威的赫赫威风来,这般想着,身上热得愈发厉害,恨不得什么要炸开了。
他低头看着狄迈,狄迈两眼也盯着他,眼里的神色能将铁也浇融了。
刘绍在案上胡乱摸了一阵,抓到根毛笔,垫在狄迈嘴里,随后向后探去。
狄迈身上一抖,脖颈扬了扬,鬓角的几颗汗珠甩飞出去,掸在身下的帅案上,喉咙里面呜噜噜地一响,不是呻吟,却不知是什么。
他伸手下探,急促地抚摸几下。刘绍缩了腰,拿身体压住他手,倒没掩饰自己的窘迫,“箭在弦上,再摸就没你的事了。”
狄迈喘了一下,想笑,可身下忽地一麻,就笑不出来,反而忽然有点想哭,大概是爽的,又大概不是。
他忽然想到这里离金城有八百多里路,不带粮草辎重,快马也要十天,刘绍居然过来了,他过来了,他是怎么过来的?
胸口前抱着一块烧热的烙铁,滋啦啦地发着烫,逼得他想要开口发问,可是嘴里咬着东西,一时张不开口。
忽然,他喉咙里面一响,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子,下意识就想张口,想起了身在何地,硬咽回去,两牙一咬,笔杆崩开来落在地上,已是两截。
刘绍吻他鼻尖上冒出的汗,“我心急了,对不起啊。你转过去吧。”
狄迈摇摇头回吻他,对这疼痛丝毫不在意,“这样就好。”
刘绍却退了退,扶着他肩膀让他转过身,趴在他耳朵后面道:“我怕你晚点让人打死了,悠着点吧。”
狄迈就笑了,又摇摇头,右手捏住桌沿,身子半伏在上面,一低头咬住了前襟的衣服。这还是头一次,刘绍全没留情。他仿佛不像他了。
狄迈想着,忽然眼前一花,疼痛如有实形,像是煮散的面,一截截散开来。他咬紧了牙关,口水洇湿了衣服,没发出半点声响,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在案上,却颗颗滴答有声。
无数被他抛在脑后的念头这会儿都纷纷杂杂地飞回来,在他眼前乱晃。
他一会儿想起那只画了两只眼睛的纸青蛙,一颗心像是被捏成了核桃大小;一会儿又想起桑塔枝那,想起自己已定好了的、却还没同任何人讲过的那一番谋划,又觉志得意满,好像整个人胀起来,足能填满这中军帐,不留一丝缝隙。
到最后,一阵电光劈落,神魂忽然扬到天上,在云中间那么一荡,又轻飘飘坠下,落回这幅汗湿了的、无力伏在案上不住喘气的身体里面。
三个月又二十四天啊,他拿指头在案上划了几下,闭着眼想,这么久的分别,他这一辈子都是没法再经历一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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